五分钟不到,电话又响起来,她将剩下的一瓣西瓜扔回菜篮子里,准备去做午饭,但电话铃声持续着,刺耳地叫着。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揉了揉指关节,仿佛这样,她绷紧的神经松弛了些,她拿起了话筒,她听到电话里一声叹气,轻轻地,清晰地,似乎就是在为她叹息,她的大腿根一阵热,一团火往外蹿起。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电话“吧嗒”一下扔出老远,她飞快地操起剪刀,把电话线剪断。
她看见自己拖着一条细长的影子,月光皎洁,圆圆的挂在窗边,抛给她温柔如水的光泽,她移动,她的影子也跟着移动。
对着镜子,她扔掉内衣裤,试穿一件竖条白黑相间的旗袍。旗袍样式很旧,宽宽大大地罩在她身上,袖子长及她手背。她瞧了瞧镜子,灰蒙蒙的,看不清楚。褪下这件母亲的衣服,她把它扔在地上。然后又掂了一件春秋衫,黑色灯芯绒布料。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她感觉舒服,合身,柔软,手摸在上面,顺顺的。
她走出门去,门开着,一切都自然而然,顺理成章。月光下的巷子堆满杂物。没有月光,她也碰不倒任何东西,她灵敏得像一只猫,绕着障碍物走出去。走到井台边,转过井台,朝最东边的墙角走去,在那两棵石榴树下,会有一双美妙的手等着她,并把她带回,然后把一切推向一个习惯的不可逆转的程序。
回到房间里,那双手温柔地伸入她的头,抚摸着她,一边叹气,一边解开她的衣扣,褪下她的衣服。然后就应该把她放倒在床上。
“老天!”她听见一个暴戾的声音尖叫起来,“你这死鬼!原来你天天值夜班就做这种丑事!”
这声音极熟,把她突然叫醒了,一霎间,脑子痛得像要开裂。她揉了揉眼睛,现自己赤身裸体地站在屋子中央,站在如水的月光里,站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那女人正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满嘴脏字乱骂着。而那男人在她身后断断续续地回嘴:
“她有精神病,我得救护她……来,帮个忙,把她放在床上……”
“什么精神病!骚病!勾引男人的臭婊子。”
那两个人的手同时放到她的裸身上,手全是湿漉漉汗津津的,她尖声大叫起来:
“呀——”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落到这种境地,但她知道她一生最痛苦的时刻已经来到,这场羞辱命中注定,同样,也命中注定了她预想过许多次的结果,她朝后退,双手抱胸,脸痛楚地抽搐。
那女人向她扑了过来。
她停住了,正好站在案板旁边,她用手去扶案桌,却摸到了桌上的菜刀,她不可阻止自己把刀拿起来,朝扑上来的女人头颈横砍过去,准确,而且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