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歌闷笑了一声:“朱卿卿睡着了,那和我说话的是猫卿卿吧?”
可恶,他又变着法子地骂她是猪。朱卿卿不理他。
梁凤歌也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朱卿卿困意上头,以为他走了,轻轻打个呵欠准备继续躺下,就又听他在外头低声道:“我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你的腿想必很疼吧?这边没有好药,明日我一定给你弄到好药,你先忍一忍。”
“是有点疼,但还可以忍受。你进来说吧。”朱卿卿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妥,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地****一室算什么?
“你傻了吧?”梁凤歌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无奈,“你就不懂得为自己个儿想一想么?就算是我,没成亲之前和你****一室也是不好的。”
谁要和他成亲了?朱卿卿本是想挖苦他的,不知怎地没说出口,反而有些感慨,话便成了:“你可真为我着想呢,之前为什么要硬拉着我跟你同乘一骑?”
“那不一样。之前是在逃命,你那点点骑术是做不得数的,我要为跟我去的人负责任。他们活着跟我出去,当然也要活着跟我回来。”梁凤歌说得他好像多正经似的,想歪了的人是朱卿卿。
朱卿卿叹了一声,低声道:“梁凤歌,其实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有点心虚不踏实。”
“为什么?”
帐篷晃了两晃,朱卿卿吓得骂他:“你做什么?”
“没注意碰着帐篷了。”梁凤歌轻描淡写地道:“说说你为什么会心虚不踏实吧?是因为我们很久不见面了么?”
“应该是吧。”朱卿卿思忖着:“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假话。”她把心里的担忧全都说了出来:“你知道的,周嘉先之前那样待我好,不过是因为想要我们家那本听都没听说过的食谱,他们家一旦听说食谱实际是在我大伯母和堂姐手里,就不要我了。”
“什么不要你了,说得这样没志气。”梁凤歌打断她的话,语气间颇有些愤愤不平:“周嘉先那个小人,我早几年刚见到他的时候就警告过你,说他不是个好东西,你偏不信,吃亏了吧?”
朱卿卿气急:“你还听不听?”
“听。”梁凤歌安静下来,朱卿卿接着道:“实不相瞒,我大伯母和堂姐都和我说,我现在一无所有,若是不借着和你小时候的情分嫁给你,日后就再也遇不到比这样更好的姻缘。”
梁凤歌得意洋洋:“那是,你大伯母和堂姐虽然不是个东西,这话却是句人话。”
朱卿卿隔着帐篷都能想到他是一副怎样骄狂的模样,心情微微有些愉悦:“你不想听是吧?”
“听,听。”梁凤歌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来。
朱卿卿轻声道:“接下来,我要说到周嘉先了,他和我说,你从前和他一起去我们家,就是我家里出事的前夕,也是为了那本食谱,这次来还是为了那本食谱。他还说,你并不比他高尚到哪里去,你们都是一样的。”
帐篷外静悄悄一片,梁凤歌许久没有出声,朱卿卿耐心地等待着,梁凤歌突然笑了起来:“我若说不是,你可信我?”
说实话,朱卿卿是不太相信的,但她还是微笑着道:“当然信,至少你肯千里奔袭,冒死救我,光凭这一点,你便已经高出他一大截了。何况他还有个想害死我的妹妹。”
梁凤歌却又不出声了,朱卿卿等得不耐烦,催他:“你究竟是怎样的呢?梁凤歌?”
“我当然是为了你。”梁凤歌轻声道:“虽然其他东西也很重要,但在我心里眼里,全都比不上你。”
“我知道了。夜深了,你赶紧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朱卿卿顺着枕头滑进被窝里,睁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帐顶看。
风声夹杂着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她早已经不天真了,从家变那日起,从寄人篱下那日起,从被至亲之人联手算计之时起,从对周嘉先失望那时起,从被周嘉人派出的人弄得险些丧命之时起,她就已经没了天真的权力。之所以还能在梁凤歌面前耍耍小性子,仗着的不过是小时候的那份情谊,赌的是他对她的喜爱有多少,试探的是他对她的底线在哪里。
现在她知道了,他大概是真的喜欢她的,但他也会觉得其他东西很重要。这很公平,她也没为他做过什么,没有道理要求他什么都不要的以她为先,同时视其他东西为粪土。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懒得恨周嘉先了,同样的道理,周嘉先骗了她不假,但他也没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既然梁凤歌都说了,其他东西在他眼里心里都比不上她,那她就安安心心地过她的小日子,直到他自己问出来的那一刻为止。朱卿卿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朱卿卿没有再骑马,而是坐上了简易的马车。虽然是拉辎重的车,但不妨碍梁凤歌给她做了个舒适的窝,真的是个窝,新鲜干净的干草上面铺着毯子,上面用油布搭着遮阳挡雨,只够她一个人坐的,多一只猫都嫌挤。
朱卿卿很严肃地和梁凤歌表态:“我一定会苦练马术的,一定不给你丢脸。”
梁凤歌的眼里有淡淡的笑意:“我宁愿你永远都用不着骑这么远的马。”
他走了一会儿朱卿卿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希望她能一直安享富贵安宁罢了。朱卿卿的心情有些好,睁圆了眼睛到处的看,行军途中看风景,又是平日游山玩水所感觉不到的特别滋味了。
五天后到了兴阳府,一路护送他们的人马早就去了其他地方,只剩下百余精锐一直跟着他们,朱卿卿坐的也不再是拉辎重的马车,而是换乘了两匹马拉的舒适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