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堂的气氛,依旧安静而肃穆,那两串景泰蓝的风铃,因为老太太嫌吵,已经收起来了,屋檐下光秃秃的。丫鬟们见了白瑶华,倒是热情得很,好几个走下台阶来迎,还有好几个主动进去通报了。
白瑶华解下斗篷,走进门去,廖氏倚在大迎枕上,正同丁氏说着入冬的事,白凤娇侧坐在罗汉床尾,手里拿着美人锤,给她捶着腿。
她尚未上前行礼,碧纹先笑着迎了上来:“大小姐来了。”
廖氏抬头看来,露出笑容,冲她招手:“快到祖母旁边来坐。”
这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么?如今白瑶华坐在老太太身旁,而她只能缩在脚头,给她捶腿?白凤娇的脸色有点僵,但到底还是记得包氏的教诲,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站起身来,给白瑶华行礼:“大姐。”
白瑶华颔还礼,挨着老太太坐了,对丁氏道:“等我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叫五妹妹也去瞧瞧。”
丁氏最爱听的,就是这话,闻言笑眯了眼:“好,好,瑶华厨艺过人,机智也过人,这一天肯定不远了。”她说完,又道:“房子已经给你们租好了,就在白虎桥下面,又干净,又安静。”
“白虎桥?!”白瑶华还没接话,白凤娇先叫了起来,“那都靠近西城门了,也太偏远了!”
丁氏不高兴了:“三小姐,京城不比昙华府,寸土寸金,就是这样的一座小院,一个月都得一千两银子,你要是嫌位置太偏,可以不去。”
在白凤娇和丁氏之间,廖氏肯定是偏向孙女儿,但丁氏说得并没有错,她便只得打圆场:“白虎桥偏是偏些,但又没有出城门,还是属于京城内嘛,大不了给你们配一辆马车……”
廖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让丁氏给打断了:“老太太,自从先皇遇刺,外地的马车就不能进城门了。”
“我说的是另配一辆马车,难道京城没有马车卖吗?”廖氏不高兴了。
丁氏认为廖氏是在惯着白凤娇,更不高兴:“老太太,媳妇知道您是这个意思,但咱们租的院子,是不带马厩的,在京城,要想租一座带马厩的院子,价钱起码得再翻一倍。”
翻一倍,就是两千两银子,虽然这钱白家拿得出来,但若是每个月都要花两千两,还真会把家底掏空。银子,虽然俗气,但却总是最能让英雄气短。廖氏不说话了。
丁氏很懂得见好就收,见廖氏不再偏着白凤娇,马上改换话题:“老太太,祝家不是送了帖子来么,您快说给瑶华听听。”
“对,对。”廖氏也不想再谈论租房的话题,很快应声,“瑶华,祝九少听说你要进京,想为你践行,邀我们明天下午,去霞园赴宴。”
霞园?!白瑶华听闻这两个字,心口突然一阵钝痛。霞园,霞园,这名字在她脑海里刻得太深,以至于即便不是她亲身经历,也感同身受。上一世,祝季同就是在霞园,伙同白凤娇,把本尊给奸污了。
她捂着胸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廖氏见她突然脸色泛白,连忙问道:“瑶华,你怎么了?若是不舒服,就在罗汉床上躺会儿。”
丁氏亦道:“是哪里疼吗?请个郎中来瞧瞧吧。过几天就要启程了,可别生出事来。要不明天别去霞园了,在家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