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有些后悔这些年的不管不顾,无奈事已至此,再管教也不管用了,便想将她嫁到熟悉的又同在甬州的人家,万一夏雅辞脾气上来了,她还能赶得及去疏导一番,一来免得夏雅辞吃亏,二来不至于毁了下头几个妹妹的名声。
谁料何老太太背着老祖宗自己拿了主意,送出了八字,愣是将夏雅辞远嫁,瞧着是门当户对聘礼十里不断,夫家却不是什么善茬,叫夏雅辞折腾了几回之后便严了规矩,碍着山高皇帝远,又抬了平妻进门,丝毫不给夏家脸面。
老祖宗气过骂过,可夏雅辞身背“无子”罪状,若闹起来,万一走到休妻这一步,岂不是越糟糕了?
后几年,谁也不敢在老祖宗跟前提这个大姑太太,老祖宗偶然想起,也是在训何老太太的时候。
聪慧如湘翮,必定不会招惹这样的口舌是非。
此刻提及,亦有目的。
“可寻到些什么?”郑老太太口气如常。
湘翮笑了,轻声道:“那些旧物,当年没有带走,也是收在了库房里,一时半会儿寻不出来。老祖宗瞧不到东西,怕是又要伤心了。”
交谈之间已经到了正屋门口,湘翮先一步进去回话,郑老太太顿了脚步,悄悄与臻璇道:“千万莫提。”
臻璇心头一紧,郑重点头。
郑老太太很是满意臻璇的反应,这个孙媳妇性格温和,做事还是有条理的,上一回把采翮的事交代到老祖宗跟前的做法就很拎得清,之后对天一院中芸茵的处理则是干脆利索,卖了结,芸茵是买进府里的,没有靠山,这么做不得罪谁,又是杀鸡儆猴,使得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警醒不少,郑老太太听闻之后,虽无当面夸赞,心里亦有赞许。
没有再多说些什么,郑老太太进了屋子。
臻璇深呼吸一口,也跟了进去。
东次间里头关了窗下了帘子,显得有些昏暗,老祖宗闭着眼靠坐在罗汉床上,怡翮跪在一旁,手中拿着美人捶替老祖宗敲腿。
湘翮正说到杨氏养的菊花,老祖宗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半响才道:“就放在院子里吧,等我舒坦些再去看。”湘翮便出去指挥丫鬟们摆放。
郑老太太与臻璇行了礼,老祖宗稍稍抬了手:“都坐下说话吧。到底是上年纪了,夜里歇不好,第二天浑身上下骨头都不舒服。颐卿媳妇,你大嫂空闲时爱摆弄花草,你平日里做些什么?”
但凡是做长辈的,都希望小辈知礼懂事,臻璇空暇时就爱看书、绣花,都是不会叫长辈不满的爱好,便照实答了。
“恩。”老祖宗只应了一声表明她听见了,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她睁开眼看了臻璇一眼,脸上褶子皱在一块,目无表情,在这幽暗的房间里略显狰狞,与之前和蔼的模样相比,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我记得上一回,曾说起过你也爱听经?过几日来,与我念念经,我眼神不行了,看不清楚经文了。”
臻璇忙应了。
她看得出来,老祖宗今日的心情很是不好,似是心中烦闷无处泄一般,强压着控制着,要是在这时再惹了她的厌烦,少不得劈头盖脑挨一顿训骂。
臻璇隐隐听见外头湘翮的声音,细细琢磨了她说的那一番话,也能明白她的用意。
早上何老太太不知何事恼了老祖宗,老祖宗翻旧账翻出了夏雅辞,气汹汹赶了人出来,尤不解气,下午又让湘翮去屏翠园训诫。
主子们最多挨骂思过,奴仆不一样,气急了打了卖了,都不算过分。湘翮回来正好遇见她们,不想她们无头无脑地一个不好又触了老祖宗霉头,到那时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丫鬟们。
郑老太太怕臻璇不晓得老祖宗并不喜欢夏雅辞,才会出言提醒臻璇千万莫提起来。
只是,何老太太到底提了什么事,能叫老祖宗一路把账册翻到了夏雅辞那里?
臻璇猜不出。
郑老太太在说着养神的方子。
臻璇想到李老太太夜里偶尔也睡不安稳,也用心听了。
郑老太太所熟知的自然是宫中的养身秘方,从日常用的香料、茶点、汤水到膳食,都要注意些。
听到后头,老祖宗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说的都在理。只是,你如今也是耳顺之年,也应该晓得,最最紧要的是要养性。我要是能少操一点心,自然也少了病痛。”(未完待续。。)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