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昏暗的洞窟里,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这个人的身边停放着一只黄色篮球。
过了没多时,这篮球动了,原本光滑的篮球上竖起了一根根尖刺,尖刺上泛着微微的黄光。随着刺一根根人立而起,篮球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这竟是一只刺猬。短小的上肢伸了一个懒腰,憨态可掬的依偎着衣衫褴褛的人又蜷起了身子。
“啊……好痛啊,谁打的我?”男子和刺猬的样子竟如出一辙,起来之后伸了一个懒腰,太累了,满脸的倦意席卷而来,将衣衫褴褛的男子再一次放倒在地。
日落月升,四季变换。洞窟中也随着天气的转暖而越发的闷热了起来。不知道躺了多久的男子猛的一下坐了起来,好像诈尸一般。想要活动的手臂随手打在了身边白色的刺猬身上,顿时一阵鬼哭狼嗥,凄厉无比。
“嚷什么嚷?”被打到洞壁上的刺猬也舒展开了腰身,玲珑般的四肢伸展开来,不满的说道。
男子呆住了,确实呆住了。
恍惚间记得,很多年以前曾经有一位算命先生对自己说过,自己除非找到一只能口吐人言的刺猬才能摆脱宿命的纠缠。
一开始男子以为这算命的就是为了骗自己两个小钱花,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算命先生口中的宿命也降临了。自从十八岁之后,男孩再也不曾变成熟,更别提人人谈而色变的衰老了。现在时间过去了两甲子,男子到过很多地方求医问药,也到过名山大川拜过诸天神佛,可时间在男子的身上好像成为了永恒。
这期间男子从事过很多工作,在建筑工地打过工,在网吧当过网管,在医院做过护工,换了无数的身份,直到三年前通过黑市办理了现在的身份信息。
金州市大飞腕表卖场的老板,石飞。一切的信息都是假的,一切却又都是真实的。石飞恨过,恼过,甚至自杀过。可惜一直没有结束这该死的宿命和了结这背负着宿命的身躯。
“我打死你!”石飞在地上抄起一块石头,愤怒的扔向了正舒展着腰肢的刺猬。恨,一百年的光阴里,石飞不敢交朋友,遇到心动的女孩也不敢表白。看着曾经的朋友一个个的老去,昔日爱慕的女孩成为含饴弄孙的老太太,石飞恨,恨老天不公,把这该死的宿命归结到自己身上,更恨这能口吐人言的小刺猬现在才出现。
石块裹挟着双臂挥舞的风声,呼啸着,怒吼着对着刺猬落去。
“啪……”石飞呆住了,这声音的嘲讽比石块拍过去的时候还要大,这胳膊上的酸爽比砸在铁块上还要舒服。
“小样,还敢打我。不知道小爷是千年的刺猬皇吗?”舒展完腰肢的刺猬不屑一顾的看了石飞一眼,充满了鄙夷。
“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石飞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声音中充满了苦楚与无奈。
响头一个又一个的磕在了坚硬的岩石上,在深邃的洞窟里传来回声。
“嘭……嘭……”
刺猬眼神缓和了,这一百多年里它有何曾不是充满了孤寂与痛苦。要不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它恐怕早就死了。
刺猬尝试着直立行走,可没走出来就被沉重的身躯压趴在了地上。它在洞中迤逦而行,向着石飞靠了过去。“恩人,求你了,是我害了你。”
“那你让我死啊,你知道我这一百多年怎么过来的吗?我从东北走到西南,从西北走到东南。不敢和人交朋友,看着心爱的女孩成了别人的新娘,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现在见到你了,求求你让我死好不好,求求你了。”石飞哀泣着,只求速死。
“我不能,当初如果不是恩人将我的尸身埋葬,我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当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报答恩人,可谁知道我的一句誓言竟一语成谶,让恩人煎熬了一百多年。恩人,只要你杀了我,咱们两个的宿命就结束了,只恨我不能报答恩人的全尸之恩。”刺猬匍匐在石飞的身边,同样的哭泣着,带着不甘和悔恨。
“你说的只要杀了你就行对不对,那好,让我杀了你,我不要你报恩,只要你让我能想正常人一样活着就行。”石飞停止了哭泣,积压在心头百年的怨气一扫而空。
石飞看着刺猬身边的石块,没有半点怜悯的捡了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砸了下去,回应他的依旧是胳膊的酸爽。
“你,你翻过身来。”石飞不肯放弃,只能选择刺猬身上柔软的地方。
刺猬依言在地上翻滚着,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石飞兴致勃勃的砸了下去,可这一下就像砸在了棉花上,不但没有砸死刺猬还被刺猬本能的蜷身动作带动的刺扎到了手腕,一瞬间血肉模糊。
“恩人,你没事吧?”刺猬战战兢兢的问道。
“能没事吗?你诚心的是不是,你,你自杀吧!”石飞看着楚楚可怜的小刺猬,心中一软,可是电光火石间又觉得只有弄死这刺猬才能想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恩人,我,您只需拔掉我颈后的三根金刺,就可以杀死我,让恩人孤寂百年,实在是我的错。”刺猬又翻了个身子把脖颈让了出来。三根金光灿灿的刺在昏暗的洞窟里显得格外的耀眼。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真拔了。你说的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咱们就两清了。”这一刻石飞的心从来没有过的滑过一丝痛楚,即使心爱的女孩成了别人的爱人也没有过这种痛苦,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油然而生。紧攥着金刺的手缓缓的松开了,轻轻的抱起地上蜷缩着身子的刺猬,看到刺猬楚楚可怜的模样竟再也下不去手,好像仇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