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不屑地冷笑:“你懂什么,冒成,不是本粮长小瞧你,你也就知道一个梁大使,被他一卡,只想着走他的门路。这凤阳城的守备太监是谁,巡抚是谁,知府是谁,只怕你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吧?”
冒成被孙元这一声冷笑气得面容一变,旁边的周武喝道:“孙元小子,你他娘几个月前也不过是个泥腿子,如今在我们面前充什么大个儿?”
孙元眼中煞气一闪,冷冷道:“我昨天之所以去《玉京楼》那是因为楼中韶虞人姑娘十五之后就要嫁给守备太监为妻,只要走通了她的门子,就是走通了守备太监杨泽的路子。到时候,杨公公说一句话,咱们的秋粮,小小一个户部官署的大使敢不收吗?”
“此话当真?”几个泉水凼的长者一呆,忍不住问。
其他脚夫也都静了下来,看着孙元。
孙元点了点头:“自然,放心好了。”
对于孙元,大家虽然随便,可对他还是很敬畏的,顿时就有些信了。
周武见孙元三言两语就平息了事端,忍不住又要出声喝骂,旁边的冒成忙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话。
冒成笑道:“孙粮长的话,做事的能力,咱们自然是相信的。可你总得给大家一个准信,究竟还要在这凤阳呆上几日?”
孙元哼了一声,然后换上笑容,很平淡地说道:“正月十五那天下午准时起程回家?”
“好!”众人都欢喜起来,同时大叫:“终于可以回家了。”
出门两月,谁不是归心似箭,再说天天呆在船上也呆得烦了。
孙元炯炯地看着冒成:“冒保正,如何没什么事我可以先回去睡觉了吗?”
冒成一窒:“粮长要去睡觉,谁敢拦着。”
等到孙元又回了船舱,周武就将一口唾沫吐进河里,怒骂道:“这厮花言巧语,骗得了别人须骗不了我。”
江十三突然讷讷道:“或许……或许……”
“或许什么,你有话请说。”冒成忙问。
江十三:“或许那孙元真的攀上了守备太监的女人也说不一定,这厮一向有急智,又能说会道,看他模样,其实也长得不错。所谓姐儿爱俏,或许那个窑姐真看上他了,到时候拖替孙元在那守备太监面前说好话,可就不好了。”
“说好话,他这么多亏空,谁说好话也不管用。”周武冷笑。
冒成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万多石粮食,其中的亏空大概有几千石。这么多粮食对咱们来说可是不得了的一笔数字,可对守备太监来说,算得了什么?也就是千余两银子,对这些大人物来说,也不过是几顿反钱。再说,人家权势这么大,就算有了亏空,一句话下来,下面的梁大使只怕屁也不敢放一个。”
周武大惊,抽了一口冷气,和其他二人对视了一眼,叫了一声不好:如果这样,岂不让姓孙的轻松过关,到时候,如果让孙元全须全爪地回如皋,见了小县尊,却不好交代。
小县尊这次是居了心要孙元的姓名,如果这次的差使办不下来,以他的阴毒狠辣的性子,却不知道将来要如何收拾我等?
想到这里,三人同时打了个寒战。
良久,冒成眼珠子一转,压低嗓门,用其他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周武、十三兄弟,无论这孙元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咱们且由着他。最多等到正月十四那天,如果他没将差事办下来,秋粮不能如数入库,咱们直接押他回去问罪。若是这鸟人手段高超,真的攀附上守备太监看上的那个婊子。咱们十五那天就……”
说着,他右手掌合并入刀,朝下一切。
周武兴奋地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好,到时候直接做了他。上次我被这厮打了一扁担,这个仇我已经等不及报了。”
江十三突然想起那日孙元以一敌三时的悍勇,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低声道:“那鸟人看起来跟个书生似的,可身上杀气重,非常能打,我等三人可是吃过他亏的。到时候,怕制他不住。”
周武骂道:“好个胆小不中用的,咱们有心算无心,怕他个鸟。上次那厮手上有家伙,咱们才吃了亏。这次我们可是带了刀的,到时候,等到他赤手空拳时再动手就是了。那不成,他两个拳头还能抵得住咱们三把快刀?”
冒成也连连点头:“二位哥说得是,咱们要想收拾这小子有的是法子。其实啊,我倒是希望这小子真的那把差事给办成了,到时候痛快给他一刀,看着他在我面前人头落地,那才痛快!”
“是极,是极!”江、周二人同时无声地狞笑起来。
……
第二日,《玉京楼》来人了,是韶虞人的贴身丫鬟小梅。
来的时候,还给孙元送上了一份烫金的请柬,请孙元正月十四那天参加在凤阳巡抚杨一鹏举办的宴会。
一看到小梅,整个船上的脚夫都轰动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简直就好象是从画儿里走下来的一般。这美貌,这气派,还有她过来时所乘的马车,就算是如皋的知县也比不上啊!
孙元看到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民夫们,心中好笑: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而已,若是叫你们见到韶虞人,眼珠子还不掉到地上。
小梅上船之后,将事情大概说了说,又对孙元说:“我家姑娘说了,请先生届时务必参加,至于先生的第二个条件。姑娘说了,那事完后,定然会让先生满意的。”
小梅见自家姑娘对孙元推崇有加,对孙元也是异常尊敬,以先生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