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四时皆雪,冰寒刺骨,这对璟华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尽管明知如此,无奈他伤势实在太过沉重,根本经不起长途颠簸,是以等他们一行人能启程返回天庭,已将近一个月后。
青澜不知从哪里拘了两头火麒麟来,驯服了来驾车。这倒好极了,火麒麟脚程极快,能日踏千里,水陆同行。且火麒麟通体炙热如火,由它们在前开道,整辆车和昴日星君的太阳辇几乎没什么两样,除璟华外,其他两人都热得冒汗。
璟华的外伤倒也没有大碍,漠北的天气冷有冷的好处,流的血很快就被冻住,伤口因为温度过低,也避免了炎溃烂的危险,只是愈合得极慢。长宁一路上都忧心忡忡,殿下的剑伤他见得多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愈合速度如此之慢,慢到几乎不正常。
青澜忧心的倒不是这个,就像璟华说的,外伤不要紧,慢点快点终归会好,就算失了再多的血,悉心调养,也终归能恢复。他担心的是他的内伤。
可能源于信任,璟华的身体状况并未刻意瞒他。所以青澜清楚,他之前盘桓于心肺上的旧疾其实已颇严重,若能不再操劳,好生养着,凭着他精湛深厚的修为也许还能再挺个几百上千年。可他莫说养着了,东征西战不算,此次为了封印夸父,全身修为更是赔了个一分不剩,心脉巨损已到了不可修复的地步。
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阳光下一张脸苍白到几乎透明,他的呼吸也极细弱,似乎连吸气吐气也是件辛苦的事。青澜和长宁常忍不住要去探他鼻息,很怕他在睡梦里就这么去了。有时候看到他纤长的睫毛翕动几下,才略略放下心来。
青澜仍是不懂,为什么天帝会让璟华去封印夸父。虽然长宁说,那是天帝对璟华要娶蒄瑶的一个考验,但这理由根本无法让他信服。他想象不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会拿亲生儿子的命去冒这样的险。
他只是义子,但他相信自己的父王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拿自己儿子的命,去讨好一个外族的女人。
青澜的嘴角泛起一丝冷蔑的笑,长宁不明白,抑或明白而只是不敢说,天帝与天后的关系不是秘密,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璟华只是一颗棋子,为这场家族利益的战争冲锋陷阵。
他自内心地钦佩璟华,修为精湛,用兵如神,可他又觉得他可怜,徒有其名的二皇子,却连一个真心待他的人都没有。
希望这次他能得偿所愿吧,如愿娶得蒄瑶公主,纵然为此,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他认为值得就好。
伴着一阵虚弱的低咳,璟华慢慢睁开眼睛。
青澜凑过去,轻声道:“璟华,你醒了?可要吃点什么么?”
璟华摇摇头,眼神空洞似有些怔,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到了哪里?”
“已经到了丹江口,再走一天,明天晚上就能到南天门。”
璟华笑了笑,轻轻道:“青澜,辛苦你了。”
青澜也笑,“我没什么,你若再不赶紧好起来,我怕你背不动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