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生来优渥,不需为家族使命这一类的事情操心,但曲高者和寡,他在一堆腌臜现实的厨子当中总显得格格不入。大家关心的是,今天这道菜是被陛下吃了多少,以此来衡定你的水平高低,而不是用他那些自以为是的创意啊,流派啊,内涵啊,感悟啊。
他很苦恼。
他对阿沫一见钟情,是因为阿沫在血库中救了他。可阿沫也不懂他,她拜他为师,向他学习厨艺,但目的很让他失望。
她只不过是想让璟华长胖些。
但姐姐阿湘就不同了。
她是认真地在听他对美食的独到见解!她在肺腑地赞同每样食材都有各自不同的情绪!她深深理解当完成一件作品时那种巨大的无法描摹的幸福感!
对,她也做设计,她设计的是衣衫。
她也有不被人理解的苦恼。大家都认为那不过是裁缝和绣娘的活儿。
没有人认为卓越的品味是衣衫的灵魂,也没有人认为,完整的衣衫设计要包括式、饰、妆容、甚至包括气质在内的整体搭配。
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迦南栩觉得打开了人生的新境界,他真正地看清了自己。没错,阿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阿沫更适合自己。
“迦南公子,这简直是艺术臻品,美轮美奂!请恕我不忍下箸!”阿湘红着脸喃喃道。
“没事,阿湘。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迦南栩也有些脸红烫,但仍一鼓作气道:“我有了阿湘,以后便有灵感源源不断,无需舍不得。”
“嗯。”阿湘悄悄抬眸,水灵灵地望了迦南栩一眼,含羞答应。
迦南栩深情款款地递过那一根凉面,阿湘含情脉脉地伸手来接——
突然,凉面被半道劫走!
阿沫嘎嘣一口,咬掉那满头珠翠,嚼了两下吐出两颗葡萄籽,挑剔道:“还行,师父下次用没籽的葡萄,我顶烦吐籽!”
迦南栩愣愣地看着她,“阿沫,你回来了?不是说要玩三个月么?”
阿沫叹口气道:“唉,人界出事了,下回再跟你解释吧!我先借阿湘姐姐用一下!”说完便一拽阿湘,风风火火就跑了。
迦南栩捧着满头珠翠,呆呆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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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沫将阿湘带到了宸安宫的书房。
和所有第一次见到璟华藏书的人们一样,阿湘睁大眼睛,愣了好久。
“陛下有这么多书啊!真了不起!”阿湘咂舌。
“这算什么稀奇?这样的书房,我们璟华有一百间!更稀奇的是每一本,我们璟华都读过!不论你要问什么,他立刻就能说给你听,厉害吧!”阿沫得意道。
“厉害,我想都不敢想。”
“唉,可是要读得下去这么多书,他小时候该是有多无聊!”阿沫叹道,“哪像我们兄妹,成天快活,四处闯祸!”
阿湘笑道:“你这是由爱生怜,你自己不爱读书,觉得读书无聊,陛下可未必觉得。再说,你若真觉得他闷,不如早点给他生个小太子出来,父王可唠叨好久了。”
阿沫有些惆怅,又叹了口气,“恐怕这阵子,他还没这个心情呢!阿湘姐姐,你晓得你的湘江断流了吗?”
阿湘听她提到正事,也不再玩笑,道:“晓得。前阵子人界处处异象,不止湘江,许多处大江大河都断流了。父王已经增派了雨师勤加布雨,但雨点刚落地,便被地面吸收得一干二净。”
“不错,我也去布了次雨。璟华说,那雨打在地上,便像打在烧得滚烫的铁板上一样,还冒嗤嗤白烟!”
阿湘点头道:“是挺吓人的。好在现在都已经解决了,父王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阿沫,你们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提前回来的吧?”
“没有解决,甚至还没有正式开始。”阿沫道,“我们怀疑那许多的水源,以及失踪的人是为了要启动某个极厉害的法阵。那法阵开启,便是璟华的天煞大劫!”
“什么?天煞大劫?”阿湘失声道。
“嘘!”阿沫急忙封住她嘴巴,“轻点!这是我偷听他们说话才知道的,你千万别说出去!”
她放开阿湘,“所以我们才急急赶回来。他还当我不晓得,但我哪有那么笨,看玹华大哥一天到晚如临大敌的样子,猜都猜到了!”
“这个劫,渡得过去吗?”阿湘担心道。
“我也不晓得,”阿沫摇头道,“璟华修为是天下无敌了,但你也知道渡劫这种事,并不是靠修为就可以了的。所以我想问问,你知道有什么法阵是要以水为媒的?”
阿沫指了指这个庞大的书房,“我在这里查了好几天,也不明要义。”
阿湘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只听过以血或者灵力为媒的,但也不会要如此之多。阿沫,会不会你们想多了?水么,也就是洗洗刷刷,溶污解垢罢了,哪里还能启动什么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