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伟和陈辉从临时办公室出来,来到会议室。
吴国林王立华杜安安几个人都在,刚才他们几个在这屋打扑克来着。
来应聘的是个中年人,三十五六岁,戴个眼镜,背着个皮包,好像走了不少路,一头的汗水。
看到小伟和陈辉进来,应聘的中年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冲两个人点了点头,小伟笑着回应了一下:“坐。石丽,给倒杯水。你这是从哪过来的?怎么一头汗。”
中年人抬手在额上抹了一把:“到是没多远,就是来这边时间不长,还没适应这边的气候。”说话是北方口音。在海南混的北方人太多了。
小伟拽了把椅子坐下,掏烟出来给吴国林他们一人扔了一根,问中年人:“抽烟不?你叫什么?”
中年人接了一根。掏打火机点着,说:“我叫封耕,从京都过来的,老家在吉北。我原来在旅游局上班。这几年,铁饭碗拿不住了,人都往南跑,挣大钱。
我家里孩子,家境一般,也想出来看看,就办了停了薪留职跑这边来了。在这边半年了,工作也做过一些,都是在地产公司。前两年这边就地产公司多。
前年公司倒了,老板跑了,我连工资都没拿到,也没脸回去,就这么混下来了。我看了贵公司的招聘启示,是要搞旅游地产,我琢磨着我是旅游局出身,又接触过地产,就过来试试。”
小伟从吴国林手里接过封耕的简历,边翻边问:“过来后悔没?”
封耕抬手在头上抓了几把,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也谈不上后悔吧,不过,来前的壮心磨的也差不多了,心里对老婆孩子啥的,还是感觉有点亏欠。本来是想来挣钱的,结果饭都要吃不上了。”
十万人才下海南可不仅仅是七个汉字。而这个十万也并不就是说来海南的有十万人。从88年开始全国各地来海南淘金的内陆人何止百万,这些人里有学生,有工人,有生意人,有大量的下海干部。
七八年的时间过去,海南的发展一波三折,这些人也身临其境的见证了整个过程,有些人发了,有些人走了,更多的是梦想未灭继续寻找机会的人。
或者说不甘心。像封耕这样的人占了大多数,他们也想过离开,但是感觉无颜去见家乡父老。
除了这些飞蛾扑火一样自己一头扎进来的,还有很多被遗弃在这里的人。这是九十年代的历史特色。
九十年代,改革的不只是经济,还有体制。
那些年上边拆开合并新建撤销,几大部门拆腾了个遍,下面各地也差不多,今天成立个局,明天拆出来个所,后天又弄个办公室,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到九十年代末,很多地方都有不少这样的单位:他们号称是政府部门,穿着制服有着独立的办公楼车辆,却不属于任何单位,甚至没有业务,也没有工资,全靠自力更生。
像万通的冯轮,他从京都到海南是去筹建体改所的,可是又不给钱,省里批了一万台电视出来让他们卖,挣的钱就是启动资金。结果没挣着。后来就直接原地解散了。
对,就是解散,没有任何安排,冯总只能跑去打工,给牧其中当了一段时间马崽,后来和几个人办了农高科,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万通前身。然而我们从来没听说过体改所其他人的命运传说。
不管是什么年代,也不管是什么地方,永远都是有人笑有人哭,有成功有失败。往往我们只能看到胜利者的笑容,却永远也听不到失败者的哭声。然而他们才是最多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