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和说道:“臣女也是亲眼所见才知道,若是用了假药,轻则疾病拖延难除,重则害人性命,不光如此,许多病患所患疾病不同,不可用一种方剂医治,就比如咳疾,虽都有咳嗽,可有的人是寒邪所致,有些内伤所致,有些则是燥邪,还有热邪,必须辨证来医治,而老百姓只是靠着几个草头方,其中良莠不齐,医圣孙思邈虽编有《千金方》,却也难以覆盖所有草药用法用量呢,故而臣女施药时,都会聘请一些大夫从旁坐诊,如此一来,就显得捉衿见肘了。”
贵妃微微蹙眉问:“那其他的人家施药呢?也会聘些郎中大夫么?”
静和微微苦笑道:“不瞒娘娘,这施粥施药说着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有许多病患分明家中资财丰厚,却还是扮作贫民去贪便宜,有些小偷骗子也喜欢趁火打劫,白白浪费了施药人的一片善心;更有许多郎中拿了主顾家的银钱,却不过是应付公事一般,打个罩面就不见了人影,有些浑水摸鱼,给病人看了病就强迫病人去自家药铺医治。”
“只怕还会有些不知报恩的白眼狼,知道施粥人家有粮有药,带着旁人里应外合地去偷盗的罢,”贵妃是施过粥的,多少知道些,这年头,做件坏事容易,做件好事还真不太容易,她问静和:“那些郎中这样随意应付,难道主家不追究?”
静和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半晌只道:“能施药的人家,多是名门大族,这些人家的当家主母本就事物繁冗,其中又一层一层牵藤挂蔓,若要肃清必得一番大精力,想必是难顾及罢。”
贵妃却听出了她的话外音,那些郎中之所以敢明目张胆阳奉阴违,肯定是打点好了雇主家的管事,上下勾结串通的,主人家未必能知道,就算知道,也懒得费那个功夫的去大动干戈,毕竟绝大多数贵族人家施粥赠药,都是为了博一个善名,并不真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受惠。
她轻叹一声,看着静和,旁人的‘不能做到’就更突显了这位姑娘‘能做到’的难能可贵,道:“难为你了,”说着站起身来冲静和一礼道:“本宫代皇上多谢你一番侠义心肠。”
静和忙站起身来道:“娘娘切莫如此大礼,臣女也不过勉励而为,其中还是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也只是尽力多做些多想周全些,让更多穷苦百姓受惠罢了。”
贵妃便上前抬手在她肩头轻按,眸色幽深如墨,唇角却带着几分郑重,“我知道你志不在此,放心,一切会如你所愿。”
静和张了张口,就听外头传来小黄门的通禀,“皇上驾到!”
静和不由大惊,贵妃却微微敛容站起身来,投给静和一个安慰的神色,又转头吩咐宫女桃笺道:“你带徐三姑娘出去,亲手交给济王妃。”
桃笺领命,静和敛衽行礼,虽在桃笺身后从旁门出了永寿宫,耳边隐隐传来满殿的宫女太监们山呼万岁的声音,静和抑制不住心跳如鼓,心中却多了两分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