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应一声是,白枫指了指摆在一旁黄花梨卷草纹展腿画案上的文房四宝,道:“去画吧。”
那妇人又福了福,无声走到画案后伏首作画,她画的极为仔细,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却想起公子给出那不菲的赏钱,忙又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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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都督府官署二进的退思堂里,十五枝雁足连灯照的室内恍如白昼,楚啟正坐在案后翻看着一张张巴掌大小的纸张。
他英气的眉宇轻轻皱着,面上神情十分的严肃,片刻又将那一张张小纸放在灯烛上点燃,丢入脚下的火盆里。
魏老五如今在衙门里做了亲兵,此时正在屋内端茶递水什么的,他说道:“国公爷,东宫的人如今视咱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仅把京营中信重您的几位偏将都解了职,昨日还寻由头训斥了杨总兵一通。”
楚啟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中的字条,说道:“皇上把京营交给太子,是念着父子之情以及文德皇后的遗德,想给太子一次机会,京营中自有锦衣卫盯着,太子若循规蹈矩也就罢了,如此铲除异己、赏罚不分,那便是叫皇上失望,这也就是皇上将京卫交给太子,却把禁军牢牢把在手中的原因。至于杨捷那里,西北镇抚一日离不了他,他的地位就不会有动摇。”
魏老五又道:“可是听兵部的人说,太子殿下建议往边关镇抚将领处派遣内监为监军。”
楚啟眉心就不由皱起,“内监往往没有经过战场风沙历练,却又代表天子地位斐然,若是碰上聪明的,只在一旁贪些资财也倒罢了,若是对用兵之事指手画脚就麻烦了。”
魏老五见此不由瞥了一眼楚啟手中的纸条,不知道刘总兵的飞鸽传书里是不是也问起此事。
楚啟看了跃跃欲问的魏老五一眼,说道:“你只管把心搁在肚子里,皇上是带过兵的人,不会任太子殿下胡为,”想了想又多嘱咐一句,“此话不要外传,若是叫东宫的人知道我说过这话,只怕他们更会变本加厉,到时候皇上也会为难。”
魏老五听见楚啟这么说就吃了一粒定心丸,他虽不在军中,但还是忍不住操着心,他端了冷茶下去,正好见纪墨方才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纪墨行了个礼,道:“国公爷,您派遣属下去查的事有了些眉目,那管事在外包养的小妾家中地砖下发现了一千两金,铸成了金砖,应当是私局所铸,属下顺着线索查下去,那私铸局却着了火,所有账簿都没了。”
是谁一步一步走在自己前头?又是谁在翻查他的旧事?
楚啟无意识地双手食指交叉,拄在线条硬朗的下颌处。
敌暗我明,现在也只好以静制动,他多年来领兵驭下早养成不动如山的性子,此时只道:“此事不必再追查了,我自有安排,”说罢又问了句,“可查清楚了,上回那封氏面圣时翻供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