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隐师太微微一愣,便站起身来朝门口望去,薛阊穿着一领赭石色团花暗纹绸缎圆领袍走了进来,他的头发依旧梳理的整整齐齐,簪了根青玉夔纹簪,颌下三缕美须,即使人到中年,也依旧是个美男子。
惠隐师太微微转过脸,视线重新落在儿子身上,薛阊轻咳一声,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薛湜,冷声问:“怎么样了?”
惠隐师太摇了摇头,“还是没醒,太医说,不知能否熬过去,”说着又忍不住落泪,举袖擦拭着眼泪。
薛阊轻叹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递给惠隐师太,道:“你先去歇一歇,我在这儿守着。”
惠隐师太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眼丈夫,心想若是他们父子能就此和好,也是好事一桩,便道:“我去给你沏壶茶。”
薛阊点了点头,走到床沿坐了下来。
他看着与自己相似的五官,心中顿生感慨,这个儿子相貌最像自己,的确也有才干,却一意孤行与自己作对,若是他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好了。
他心中顿时挣扎起来,薛湜的性子他太清楚了,他是绝不会如同太子说的那样,妥协反水的,他恨自己,恨沈家。
薛阊甚至觉得,薛湜之所以这样拼了命去保人证,就是为了彻底搞垮沈家,从而报复他。
他一点一点将手伸到薛湜的脖颈处,武功再高又如何,现如今的薛湜没有半点武功,只是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毫无还手之力。
薛阊想起薛湜刚刚出生的时候,那是他的长子,他高兴的很,特意空出一日没有看书,造化弄人,他不愿意下手,可是沈氏与他所生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肉,薛湜不死,他们就都得死。
他将心一横,再次伸出手去。
嗖!
突然有什么东西裹挟着风声袭来,薛阊本就神智慌乱,骤然回过头去,却见一条拂尘飞向自己面门,他啊呀一声,慌忙避开。
一个人影飞快收回拂尘,在他面前站定,薛阊定睛去看,原来是个身着缁衣的道姑。
“严师父,”门口传来惠隐师太的声音,她快步走了进来,说道:“您怎么来了?”
原来这就是薛湜的师父和救命恩人,严文青,薛阊忍不住去打量这个女人。
她约摸四十上下的年纪,相貌平平,却身手敏捷轻灵,显然是武功已登化境之人。若说她从百余名守军长枪下救了薛湜,倒是有几分可信。
严文青冷冷扫了薛阊一眼,对惠隐师太道:“听说湜儿伤重,我怎么说也做过湜儿几天师父,故而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