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时候也并不太多,毕竟那样让云醉控制不住心中兴奋的情况必定特殊难得。平常的惊喜云醉还是稳得住情绪的。
这会儿再兴奋,可如果在这街中失了分寸,那就很尴尬了。
云醉轻轻仰头,用手理了理氅衣帽尖。
凝着一张好看的脸蛋,她不尖叫,不蹦跳。就好好欣赏一下总行吧?
随即她又用手将天青油伞拨开了些。
鹿儿见了,也懂姑娘的心思,把伞拿开了些。好在从院儿里出来到这边,这雪没有方才那么厚重密集了。
二人就这么站着,不怕冷,也不慌忙,看这雪落。
女子身上氅衣明亮精贵,红梅逶迤,气质娇贵。
这一切都落入另外一个青衣男子清明柔和的眼里。
月潮居生意好得不像话,东家吩咐人带来了一些糕食,犒赏大家。
掌柜的实在走不开,小伙计被吩咐来看看说随便坐坐的东家。
“大少爷!”他看着坐在窗边的男子,毕恭毕敬地喊。“掌柜的脱不开身,他叫小的来伺候您,您有什么吩咐就随便跟小的说。”
小伙计年纪小,朝着背对着自己的大东家低头说话,声音有一些唯唯诺诺,底气都不足。
男子听到声音,才缓缓从街中的少女身上移开,转过头来。
云络安看着小伙计战战兢兢低着头的样子,又看了看他矮小瘦弱的小身板,不由得失笑,自己又不是凶神恶煞。开口问他:“你是新来的?”
小伙计抬头一愣,慌忙开口:“啊?啊……是……是的——”
云骆安心中了然,便朝他笑道:“你放心,月潮居的东家不吃人。”这一笑,身上的气息都温和下来。
云络安其实生得面庞柔和,轮廓分明,脾性极好,了解他的人都知晓。
可当他不说话不笑的时候,却莫名带有不容靠近的孤冷清绝气息。是故小伙计初来乍到,想着能和大东家说上话,又激动却又有些惴惴。
听了这话,小伙计不由得面红耳赤,但整个人却轻松多了。他不好意思地朝云络安笑笑。
“劳烦小兄弟去把掌柜的叫上来一趟,我有话要立刻问他。”他看了一眼外面红梅氅衣的女子,复又开口。
小伙计飞快地看了一眼云络安,东家要叫掌柜的上来,不会是要说他不好吧。
云络安心境清明睿智,颇有意味地看小家伙站在原地纠结。笑道:“放心,不是同他说你。”
小伙计于是很爽快地飞奔下去了。
小仆子一路上嘀咕了半天,他跟着自家少爷从桥边儿这一路走过来,氅子上雪花堆积,黏在白毛上湿漉漉的,墨色束发上也是,他帮少爷火速地摘下来了不少。可哪能去少爷头顶也动雪啊。
这天儿说下雪就下雪,油伞都没带,落少爷一氅子的冰花儿,真是老不招人好眼色。
偏偏少爷却不在意,淡然往前走,少爷虽说对婚事不怎么反对,可他这样子自个儿感觉分明就是对青小姐念念着么。青小姐去南方,好像是去熟悉熟悉要嫁人的。
沈庭迟察觉了小跟班的不住打量。可也没说话,无奈由他心底咋呼呼乱猜测。他看向前方银白的长街,步伐未停。
落下的雪花已经很小了,蜀丰的冬,可不就是多少年来如一日,不按规矩来。这么多年,这回,看似相同,可也有些不同的地方了。莫名的情绪直直钻到心里去,却是用口说不清的。
…………
雪花小了?云醉转转脑袋蹙眉,她站着久久没动,这么片刻才挪脖子。鹿儿轻轻舒口气,小姐原来这么喜欢看雪啊。这架势,自己都要怀疑小姐伫立成雕像了。
云醉看着天际的雪花一朵一朵的变小变少,心凉!她才看多久,这老天爷这么不可爱,雪就要停了?
生气!鄙视!
于是鹿儿刚低头收了伞,侧首就见自家小姐双手捏着氅子的白绒帽边儿,微微揭开,露出红润白皙的脸,懊恼地歪着脑袋,望向天空。
完美樱唇微启,自然而然勾出一个弯弯的弧度,伸出粉嫩可人的小舌朝天际不满地吐了吐。眼中赌气般的笑意流转,动作只转瞬之间,却分外动人。
幼稚的像个极小的姑娘。
小婢子一时看呆。
目光同时凝住的还有迎面而来的沈庭迟和窗前坐视已久的云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