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辞用袖子抹去黄莺脸上的雨水,“你不必逼迫你自己,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我也会一直陪着你。而且,你是真的误会慕师叔了,他让我们到披荆堂,并不是不喜欢我们,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对我们,或者说应该是你,寄予了厚望。”
“为什么?”
贺兰辞微笑,“你还记得楚荆南那小子吗?之前还是湛卢峰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虽然被湛卢峰仙君陈出新的三弟子沐云起收归门下,但行事还是嚣张霸道,目中无人。”
黄莺点头,“记得,我还曾跟他打过几场。”
“当时连他师父沐云起都管不住他,整日到陈出新脚边哭诉,然后陈出新就把他扔到披荆堂历练了三年。三年之后,他脱胎换骨,一身戾气没了,行事待人也都客客气气,更是练就了一身说跪就跪的本事。原本他嚣张是因为他刚筑基就摸到了剑意的门槛,可是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把他的剑意稳定下来。也是在披荆堂,他才剑意小成的。”
“为什么会这样?”
贺兰辞道:“莺莺,你仔细想想,以昆吾剑宗在凌天界地位,还有战力,以及这六万多年惹下的各种事端,昆吾剑宗真的需要披荆堂这么一个专门给人道歉,扭转宗门名声的堂口吗?披荆堂存在五百年,昆吾剑宗那些‘名不虚传’可曾有丁点改变?而真正被改变的,是昆吾的人。”
“昆吾剑修天生傲骨,如同你一样,骨子里就好强斗狠,不服管教,觉得有一把剑和一腔热血在,就没有做不成的事。这一次,你就是如此,你觉得披荆堂在折辱你的自尊,你觉得身为强者,就要有强者的气节。”
“但真正的强者之道并非如此,真正的强者是心在山巅立,人在海底行。真正的强者也不需要他人的尊重,当你懂得放下你高贵的姿态,敬畏这世间所有,那这世间所有自然会敬畏你。你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披荆堂里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上可九天骑龙,却又被顽童当牛?他们放下了所谓的骨气,却练就了真正的强者心。”
黄莺似懂非懂,或许她此刻还不能全然明白贺兰辞说的,但是她的心里,已经不再固执的坚持自己,已经认识到她的错误,她的冲动,和她的自负。
或许,她真的该好好的想一想,什么才是真正的昆吾剑修。
可是对沈清,她到底该怎么办?这一腔自责无处释放,快要将她逼疯。
“你就是我娘牺牲、牺牲性命救回来的黄莺吗?”
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黄莺回头,看到李多扶着李鱼的肩膀,以及花九站在他们身后。
李鱼抱着沈清的剑,双眼红肿还不住抽噎着,不知道是哭了多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花九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李鱼,她说得很客观,不曾在言谈间有过责怪黄莺的语气,也将她被兔妖欺骗,才让沈清跟兔妖结下契约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
当然,还有沈清最后的遗言,原本已经止住哭的李鱼,在听到沈清最后说很爱她的时候,又在她爹怀里大哭了一场。
李鱼没有责怪花九,可是对于诱发这一切的黄莺,花九不知道李鱼会是什么态度。
毕竟仔细想来,如果黄莺不被抓,这件事会由荡魔堂处理,荡魔堂已经派了沈清潜进去,或许会等沈清撤出来之后,布置周全再动手,沈清也许就不会死。
可是,已经没有或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