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刘建伟醒了,或许是安定的药效过了,醒来没多久,他情绪又开始激动,想下床,被吴端按住了。
“你需要休息。”吴端道。
刘建伟挣扎了两下,知道自己没法跟吴端身体对抗,沮丧地躺着,流眼泪。
吴端看到他床头新鲜的花束,问道:“同事来看你了?”
刘建伟的眼泪流得更快了,他问道:“苏明父母来了吧?”
他的声音依然嘶哑,此时说话完全是凭着气音。
“嗯,来了。”
“我害得啊……是我的主意,我说要进传销组织看看,至少拍点暗访素材……他死的时候,就那么看着我,眼睁睁地看着我……”
在刘建伟将悲伤逆流成河之前,吴端赶紧切入主题。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那个介绍你们进传销组织的赵哥的?”
“他是我老乡,初中同学,不过初中毕业以后我继续上学,他早早出来打工了。
我们是偶然碰见的,异乡人在墨城碰上,还挺难得,就一起吃了个饭。
吃饭的时候没聊两句,他就开始吹他那个投资项目,我一听,知道他是干上传销了,之后就没再跟他联系过,他打电话我也都不接。
这回公司新闻选题,选到了传销,我就装作手里有闲钱,想搞点投资,一联系他,他果然上钩了,满口答应带我了解项目,我俩就是这么进传销组织的。”
“那你认识的那个赵哥,在组织里是什么角色?”
“说是我们那个窝点的负责人,但我觉得……他就是个小喽啰……”见吴端费解,刘建伟解释道:“你们救我的时候他不在,自从苏明被勒死之后,我就再没看见他,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你们怎么暴露的?”
“苏明拿手机拍视频,被发现了,他们就……”刘建伟喉咙本就受伤肿胀,再加上哽咽,终于说不出话了。
不仅说不出话,他还开始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端帮他拍后背,好一番折腾,咳嗽才终于止住。
吴端又问道:“你的老乡、同学就没帮你们说句好话?”
“我也没想到,我怎么都想不到啊……要是早知道,死也不去啊……我怎么跟他家交代……给我害死了啊……”刘建伟平躺着,眼泪顺着外眼角向下淌,将鬓角弄湿了一大片。
他虽然哭,却也知道警察不是来听他忏悔的,便尽力忍住情绪,继续讲道:“他们一开始只是把我们关起来,我同学还来看过我们一次,恨得要死,说我们害死他了,但也没说要我们的命……
后来我听见他跟另外一个人——就是跟他一块管理那个传销窝点的人——他们吵了几句。”
吴端问道:“是不是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年轻人,一米七出头的个子?”
“是他!就是跟他吵的!
对怎么处理我俩,他们意见不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