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还是八阿哥腊月里禁足后,兄弟第一次相见。
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八阿哥瘦了一圈。
兄弟之中,八阿哥不是容长脸,是有些国字脸。
眼下瘦下来,颧骨就凸起,两腮无肉,看着眼睛大了一圈。
眼神有些木然,看着少了几分生气。
九阿哥放缓了脚步,瘦得这么厉害,不会是有什么大毛病吧?
他本往门口去的,将要到跟前,往左边来了。
“八哥,您怎么在窗户根儿底下坐着,这着凉怎么办?”
九阿哥隔着窗户问道。
“是九弟啊……”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答非所问道。
九阿哥道:“是弟弟我啊,这不是听说您身子不舒坦,就过来瞧瞧么……”
说着,他“咳咳”两声,道:“只是弟弟出门劳乏,有些着凉,倒是不好进屋去瞧您,省得过了病气儿给您……”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丰生跟阿克丹还好么?”
九阿哥蹙眉,不喜欢八阿哥没头没脑地提及孩子们,随口道:“凑合,就是三岁了,开始会淘气了……”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道:“这几年,外头老有人说你闲话,你开始还恼、还闹,后头怎么不管了?”
九阿哥道:“这嘴长在旁人身上,乐意说我也没法子,冲到我跟前的,我指定不能容,这背后嘀咕的,我也管不着啊,人人背后都说人,人人背后被人说……”
他嘴里说着,心里也明白,八阿哥说的应该是关乎男人尊严的那件事。
偏偏那个生出孩子之前,没有法子自证。
八阿哥的憋闷,可想而知。
只是用计较这个么?
九阿哥心里鄙视了一下八阿哥。
他当年诊出子嗣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太当回事。
他当时不放心的,是舒舒日后的赡养问题,并不是担心血脉传承。
八阿哥居然堪不破这个。
九阿哥往后退了两步。
八阿哥见了,有些意外。
九阿哥道:“八哥,您别想太多了,这儿女缘分有早有晚的,都说不好,你看我岳父,头生女就是成亲十来年才有的,后头也没耽搁……”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舒舒前两年提及的血脉远近的问题,道:“再说了,您跟八嫂血脉也近,许是有这个耽搁的缘故……”
八阿哥听着,看着九阿哥若有所思。
他在家这几个月,想了许多,从皇父想到兄弟们,从兄弟们,想到皇孙们。
他发现了一件事。
跟九福晋关系好的皇子福晋,子嗣缘分都足。
这是巧合?
还是另有其他缘故?
他想起了庄亲王曾经堵九皇子府大门,想要问询生子秘方之事。
无风不起浪……
八阿哥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他这几年受尽嘲笑,九阿哥没有落井下石,可是也束手旁观。
他脸上带了苦笑道:“谁晓得呢,或许我没有儿女缘分……等丰生跟阿克丹大些,让他们过来玩,这是亲伯父家,也不是旁人家……”
这是他第二次提丰生跟阿克丹。
九阿哥看着八阿哥,脸上淡了下来,道:“种痘之前不好出门,种痘之后就要预备启蒙了,不好来扰八哥清净,您歇着,弟弟先家去了……”
兄弟一起长大,即便疏离了几年,也晓得彼此的脾气秉性。
九阿哥晓得,八阿哥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给自己添堵。
呸!
九阿哥转身,嘴角耷拉着。
倒是敢想!
他告诉自己不恼,可还是觉得堵心。
等到回了家,他忍不住跟舒舒抱怨道:“还以为他沉寂了几年,长了教训,结果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爷敬他是哥哥,乐意给他体面,他倒是来堵爷的心,往后咱们不搭理他了,旁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吧,这么多的兄弟,跟咱们亲近的多呢,也不差他这一个……”
舒舒听了,心里也是“蹭蹭”火起。
当娘的,谁能受得了旁人拿自己的孩子说嘴。
她点头道:“那就不搭理,真是白瞎了昨儿送去的一包党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