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起初把勐安谋克们吓了一跳,后来问过才知,这些民伕们都是山东的荫户子弟里头,很有机会签军的那一批;许多人虽然现在不是军户,以前却曾经在山东河北等地当过兵,打过仗,乃至杀过人的的。
这样的人,放在河北,多半已经被招揽到军队里,就算不在勐安谋克军,也能在仆散安贞的其他军队里头捞个什将干干。可山东方面,大约是过去一年里接纳的流民太多,竟把这些人当作寻常卖力气的民伕使唤,可真是明珠投暗了。
所以从他们到达益津关以后,就有仆散安贞的部下藉着各种由头,与这些民伕们打交道,拐弯抹角地开口许诺。
尤其是当日在山东作战不利的完颜讹论,因为在战场上失了河北的威风,治军也有漏洞,所以接连几次被仆散安贞重责。如今仆散安贞的力量扩充许多,他麾下的兵力反而还不如当日驻扎清河镇的时候。
眼看着山东方面用这么多精干汉子作为寻常民伕,完颜讹论眼都红了,不惜亲自屈尊与那些民伕谈说,甚至当场拿了银钱或者交钞出来,想要勾引他们投靠。
结果很让人沮丧。
足足上万人的民伕里头,完颜讹论与不下三五十人谈论,却连一个响应他的都没,一个把钱钞放在眼里的都没。
有人还公然对完颜讹论道,如今这世道,有什么东西可靠的?银钱拿在手里,会被人抢;土地伺候到一半,会有人上门烧杀;非得有个可靠的首领引领,有无数可靠的伙伴并肩,才能保障所获。否则拿到的东西再多,留不了几天,连自己的命都成了别人的。
一开始完颜讹论还没听懂,便吹嘘我家仆散宣使如何如何。结果先前那个说话的民伕直愣愣地道:“我只信得过咱们的郭宣使,其他的朝廷官儿,莫说什么宣使,便是元帅、王爷、皇帝,我也不信!”
话说到这份上,便彻底谈不下去了。
当晚军议时候,仆散安贞问起完颜讹论,完颜讹论便一五一十回报,气得仆散安贞暴跳,连声道,整个山东上下一窝,全是反贼。
暴跳过后,两家还得合作。
而仆散安贞的部下们实在怕了那些民伕的胡言乱语,从此对他们敬而远之。
这时候完颜讹论站在料石冈的高处,看看正在谈话的仆散安贞和移剌楚材,又看看那些民伕和护卫民伕的轻骑。
他实在心痒难耐,又问左右:“那些骑兵呢?民伕已经凶悍如此,骑兵们更是精锐,谁去打探过,他们是哪个部分的?咱们有没有办法……”
“听说这支骑队都是郭宁的亲兵护卫,许多骑兵是从各部抽调出的有名勇士,或者伍长、什长等军中骨干,故而极其剽悍。为首的那个赵决,日常随同郭宁,形影不离的。”
好嘛,这样的队伍,那待遇必定更加优厚,对郭宁也更加忠诚,想要挖墙脚,太难了。
完颜讹论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