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一和将士们顾忌的就是这支骑兵。当然,还有骑兵更后方渐渐靠拢的白纛,那是成吉思汗令人恐惧的象征,是他本人逐渐逼近的标志。
不过,这支骑兵的动作慢了一点。
方才铁火砲爆炸的瞬间,他们就该出动。早一点出动,就能将郭宁所部早一点围裹住,先头那两个千人队的死伤或许会少些。可郭宁冲杀了一刻之久,两个千人队死伤泰半了,他们还没有动静。
直到现在,才开始分布轻骑从两翼涌来,摆出奔射的架势。
非要纠结的话,敌人的行动就算慢了一点,于战局未必有决定性的影响。但这不是蒙古人正常的套路,更不是怯薛军的水平。怯薛军的将领绝没有无能之辈,他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一定有他们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这个理由,就是郭宁要等待的机会。
郭宁是最基层的士卒出身,他对战场的认知,他能把握的东西,都比寻常将校所见更加细微。
偏偏是这种从来不在高官贵胃眼里的细微之处,在特定的环境下足能决定一场大战的胜负。
“我能打赢!”
郭宁咧嘴笑了笑,对自己说。
他对倪一道:“蒙古人为了避免被我们发现踪迹,潜伏的时候藏匿唯恐不深。这会儿我们一口气勐冲到此,蒙古军后继兵力从泥沼里出来的速度,便显得慢了。”
“慢了?”
倪一茫然问道:“这也没差许多吧?宣使的意思是?”
郭宁待要回答,有人隔着数十步大叫大嚷:“宣使!宣使!”
两人一齐回头。
随着敌骑给予的压力渐大,定海军的步卒从骑队后方,陆续汇合而来。与他们一起行动的,还有轻易不发力勐冲,所以行动比较缓慢的铁浮图骑兵。
这会儿有一名年轻的士卒手举着血淋淋的首级,从甲骑队列里钻出来,向着郭宁连连挥手。因为他拎着首级的发辫,每挥一次,血就从腔子里绕着圈挥洒。
“宣使!宣使!我们杀了一个蒙古那颜!他是个百夫长,可是刀鞘上的勃勒是银子做的,还有珊瑚珠子!老刘说,这准定是个那颜的脑袋!”年轻士卒快活地喊道。
后头的老卒不满地把那蒙古人的脑袋拽下:“有刀鞘和伯勒就够了!提着脑袋不嫌重嘛!”
郭宁认得,那老卒便是食量很大的老刘,他抬起手指了指:“老刘,干得好!”
老刘哈哈大笑。
郭宁喝问那年轻士卒:“我见过你的,你叫张什么?”
“我叫张鹏!”
“好小子,还有力气厮杀吗?”
“有!”
“还有胆量厮杀么?”
“有!”张鹏大叫应和。
“你手里这个东西,不过是个百夫长的脑袋,我见得多了。莫说百夫长,千夫长的脑袋我也砍过好几个!今天这一场,我要杀的可不是这种货色,我要杀一个有名有姓的,真正的鞑子大酋!杀了这厮,你可以向别人吹一辈子的牛!怎么样,愿意跟着吗?”
“当然跟着!”
不止张鹏应和,许多将士这时候歇了十几息,稍稍缓过一口气,便挥刀大喊:“跟着宣使,杀一个大酋!”
“其它的一切都别管,咱们继续向前!”
上千马腿放开,地面草叶飞舞。浮土滚滚扬起,郭宁继续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