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北面,有人又提南面。
郭宁此前已经和部属们反复商议过了,都元帅府暂且不必理会大金国散在各地的宣抚使们,包括南京留守完颜守绪,也是一样。地盘扩张到现在的地步,又到了广积粮,高筑墙的时候,厚积实力才能摧枯拉朽,倒不必急着在沙场上见分晓。
何况,郭宁是个汉儿,大金国境内子民,占绝大多数的也是汉儿。只要郭宁在武力以外,展现出足以开基定鼎的本事,那么多汉儿难道不会选么?除非他们失心疯了,才非得和女真人陪葬!
所以,南面的事情不在陆上,而在海上。对海上商路的持续经营,也是都元帅府的大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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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一次宋国骤然翻脸,立刻就给定海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眼前的事情可以靠着勾兑高丽来解决,以后呢?宋国若是发狠,把高丽也禁绝了,将士们岂不要喝西北风?难道以后新朝肇建,便隔三岔五,再学着大金开国时的作派,去宋国掳掠?
以武力而论,这倒不是不可以。
但郭宁立刻就严辞叱去此等狂想。
郭宁的势力能够神速崛起,确实靠得也是强横无匹的武力。但强横武力从何而来?军人的使命难道就是掳掠?无数军民百姓们之所以聚集在定海军的旗帜下,难道是为了一个强盗政权?
说到强盗,契丹人如此,女真人如此,蒙古人也是这副模样。定海军的武人个个凶悍,难免也有跃跃欲试的时候。
但汉儿和契丹、女真、蒙古,乃至北方高原上无数旋起旋灭的异族不一样。汉儿值得更好的未来,汉儿能够创造更好的未来,千百年来,蕴藏在汉民族体内的力量不止是破坏和摧毁,更有建设和创造。
这一点,随着诸将地位渐高,不可不察;郭宁不会停下对更好未来的探索脚步,诸将不可不跟随。
这通道理讲清,众将当即肃然。
但将校们,对海上经营的兴趣始终不是很足。
毕竟大敌是蒙古,而南朝宋国、海东高丽之流,看这阵子传回的消息,其国政简直犹如笑话,要在它们身上攫取利益,功夫恐怕不只在战场。就算要厮杀,大海茫茫,船队往来于波涛,宛如一粟,这里头的门道,和陆地上大军往来又完全不一样。
或许,到最后这事情还得由李云主导?
这上头却又有个碍难之处。都元帅府在陆上的扩张和争战,毕竟都在郭宁的统辖之下。但海路千里迢迢,很多时候巨大的力量投注下去,军府就只有坐等结果的份。很多事情没经过相当时间,既看不到成果,也看不到回来禀报的人。
那么,负责这一块的人选就格外需要慎重。李云在辽东奔波倒也罢了,他如果去往南朝行事,动辄一年半载的,左右司谁管?那也是个非他不可的职务!
酒桌上稍稍一静,外头忽然有人匆匆通报,说胥鼎带了几个仆役,携了礼物,轻车简从来贺。
这是大金国的右丞相,怎也不能慢待。厅堂里的众人全都站起,移剌楚材又让人赶紧去通报郭宁。
郭宁正带着吕函坐在内院的长廊下,为她指点眼前小小园林里的妙处。
“钱财不合乱花,所以……咳咳,小是小了点。不过很有趣的!你看,从这里走上去,到亭子以后转个弯,就看到了咱们这座长廊的另一头。长廊有个坡道,打着弯就转下来了!可不是很有趣么?这是我想出来的主意!等到咱们孩子大些,就带着他,在这假山里捉迷藏!”
眼前指手画脚的郭六郎,相貌比当年昌州乌月营里的军户少年成熟了许多,多了几分威严。但在和吕函相处的时候,他的那份真性情却依然在。
吕函笑眯眯地看着,有些喜欢。她感受到了难得的平静和安慰,就像中都城外的军营里,许多来到中都,和亲人相会的将士家卷一样。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