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说法,显然是在暗中抨击郭宁大举引用退伍兵卒为官为吏的做法。看来死了一个张行简,还没法让人们全都认清形势。郭宁压根懒得理会。
当然他也明白,退伍官兵的治政水平确实有限。
随着定海军的控制范围骤然扩大,这段日子被紧急提拔的官员数量很多,但他们中的相当部分都不合格,以至于地方上政务磕磕绊绊。官员们当中,有办事粗暴、苛待治下百姓的,有思路昏乱以致受人欺瞒的,令人恼怒的是,还有一旦当了官就放飞自我,开始贪污腐化甚至欺男霸女的。
此等局面,光靠着事后严惩根本管不过来。所以儒生们有一点没说错,一个政权需要有源源不断产出人才的渠道,需要自下而上统一的治理理念,要达到这个目的,圣贤书还是得读一读。
但郭宁不会把培育人才的渠道放置在他人手里,至少眼前不行。至于培育人才的方法和规矩,更必须得是郭宁自己说了算。
在确定霸府设立之地以后,他立即拍板,将国子监从中都移出,置于霸府直接管治之下。
胥鼎等人所见的,就是新设立的国子监。
这个国子监虽然刚刚开始营造,但有些设施却是现成的,有些从无到有新建的建筑也已经初见规模。令那傔从惊讶的是,在国子监里,除了连绵的学堂,竟然还有校场,甚至还有一个在原有池沼基础上扩建规模的巨大水池,水池里还停了艘船!
“我大金立国以武,治国以文,讲究文武之道并用。比如各地的都总管府和节镇州,素以武将出任,兼理政务。既如此,武人须得通晓文治,文人须得谙习武备,有何不妥?”
胥鼎抬手比划,向傔从们示意:“你们看,这片校区里的学子,预定将有千人之多,文武各半。书生多由地方上乡试、府试而来,照旧走得诗赋、策论、经义、律法的路子;而武人则纯由军中选拔忠勇敢战之士。两边的学科有许多交错之处,书生必须习练驰射、驰刺、行军乃至战史等等;武人也必须背诵经义,通过基本的数算、律法等测试。”
“这……这等做法,似为前代所未见?其实也不合大金的规矩吧?中都城里难道没有……”
“周国公要的人才,是能随他治国平天下的人才;周国公要的规矩,是能助他治国平天下的规矩。这座凭空而起的霸府,就代表了周国公不受任何限制,强力实现自家目标的决意,谁敢违背?”
“至于大金的规矩……”
说到这里,胥鼎苦笑了一声:“当年大金太祖皇帝自混同江畔起兵,以满万之中播燎域中,肇建大国,那时候的大金有什么规矩可言?近些年来,大金杂糅辽、宋,体制渐渐完备了,国势却反倒江河日下。若非周国公崛起,眼看着半个大金都要落入成吉思汗掌中。蒙古人的粗蛮凶暴之性、茹毛饮血之习,较之于当年的女真完颜部又如何?”
“周国公有天授之才,所见自是远略,只恐引起物议,为伪帝所趁。”
“既然大金和蒙古的崛起,靠的不是规矩而是武威,谁又有资格告诉周国公哪一套规矩管用?周国公既然这么办了,三五年后手上就得允文允武的士子数千人,有这数千人为子弟门生,什么样的物议压不平?什么样的政略推不动?”
胥鼎拨马往工地的方向走近些,继续道:“况且,这国子监的作用,还不止在教授学子本身……你们看那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