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之上,李伯言的“奸计”终于得逞了。在一个偏些的大包间之中,四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躺在软卧之上,享受着大|保|健的身心愉悦。
“子直啊,你说这大郎如何想的,居然来了个足疗!起初,老夫还以为是藏污纳垢之地,如今看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位领头侍女笑道:“先生见笑,小女子本家境贫寒,家父无力抚养,迫不得已才将小女子卖至青楼之中,是东家替我等赎身,教以手艺,得以自养。”
范念德虽然做着足疗,然而跟从朱大神落下的毛病还是上来了,摇头叹道:“男女会于厮,肌肤之亲,还是有失礼节,有失礼节。”
陆游最不喜如此做派,当年与唐琬,就是因为礼节德行这样的说辞,被老母亲拆散,便笑道:“伯崇此言差矣。晦翁自己要当圣人,何必逼着天下人都跟着他的步子走?我便觉得,大郎这样做挺好。若是按脚推拿都成了失礼之举,那太墨守成规了。”
周必大点头赞同道:“放翁此言中肯,理学为何被官家所唾弃?依吾之见,便是太刻板,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可这节,到底谁来定,如何来评判是否失节?”
范念德有些不悦,便让给自己做足疗的小侍女退出去,然后说道:“之前伯言一直再劝,革新理学,革新理学,伯崇深感惶恐,到底是理学错了,还是官家错了,也曾几度徘徊犹豫,西山先生的黯然而退,也让伯崇深感理学之出路,艰难无光,不过晦翁此番岳麓讲学,依旧是学子云集,听着上千,到底该不该革新呢?”
周必大老神自在地躺在软卧之上,笑道:“革新?你让晦翁如何革新?真按大郎说的做,理学不复存在矣。”
赵汝愚叹道:“若靠德行教义安稳社稷,还真不如大郎那一套,来使得宋人更加幸福。”
“他的那一套?”周必大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赵汝愚。
“子充公请看。”
“民生、民心、民德?这是……”
赵汝愚笑道:“大郎谓之新学三要。天下百姓之生计,谓之民生。民之所向,谓之民心。最后,民之德行,谓之民德。子充公,孟子有云,使民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大郎将民生列为,正是切中要害。民生解决了,民心自然归一,民心归一,这民德,自然可以道哉。”
周必大瞳孔一缩,短短六字,居然能将治国安邦的道义概括囊中,便不可置信地问道:“这……真是大郎所想的?”
“不单单是所想,更是他所做的。如今永州不少豪门,都已代缴佃户的丁户税,子充公若是不信,问伯崇便是。”
范念德眉头一皱,心说,你们仨要是知道李伯言这是在刀尖上跳舞,还乐呵得起来?
“大郎他……”范念德欲言又止,然而其余三人,显然都在商讨另外一件事,根本没心思听范念德说什么。
“永州模式?这又是什么?”周必大初来乍到,当初在天上人间时,不过是觉得李伯言充其量是个善于经营的商贾罢了,被赵汝愚如此一说,顿时觉得自己看错人了。
“诸公可知,如今大郎靠六万亩,在养着多少人?”
范念德狐疑道:“登记造册的佃户有一千户,不过若是缴了丁户税,估计大郎盈利少矣。”
“如今大郎庄子上,共计户名两千四百户,按照大郎的永州模式,将来以他一人之力,可养万户之民!惠及二十万户百姓!”
噗!
范念德一口花茶喷出来,他个堂堂知州,都不敢说此大话,便道:“赵相公莫要被他这花言巧语骗了,怎么可能?靠一人之力,如何养得了这么多人?何况永州还未有二十万户之多!”
“伯崇,稍安勿躁,让子直接着说下去,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赵汝愚说道:“如今大宋的商贾,不足以养民,靠着左手买,右手卖,倒腾货物,赚取差价。大郎做的,便是将更多人的劳动捆绑到一起,产出的商品,便是集体的结晶,再统一销售,赚得的利润,惠及所有劳动有所产出之人,这便是永州模式的核心。”
其余三人听得云山雾罩,毕竟李伯言的那一套“歪门邪道”,谁都没听说过,就是天上人间开业,范念德等人也不是那么关系,直到如今,才明白,天上人间的火爆,它不是没有道理的,后边的数千工匠,都是靠这个渠道来吃饭,这才是真正养民不靠田的关键!
“如此说来,大郎真的和其他商人不一样。”
“非但不一样,而且光靠这六字,可成圣人也。”陆游一直静静地听着,纵观古往今来的商贾,哪一个不被标榜为窃民之财?如今大宋的赋税,一大半都来自商税,这是商人最好的时代,也是最需要商人站出来的时代。
赵汝愚眯缝着眼,缓缓道:“我大宋商贾,若是人人皆像大郎这样,何愁不兴国兴民!何愁不可恢复中原!这个新学,当立!当立!”
“就不管晦翁了?”范念德试探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