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跳江的,别在我这船上找晦气,要死死远点!”李伯言生怕还有人要跳江,直接拉这个脸呵斥道,“这么大个人了,这么点挫折都受不住吗?不就是指正你点错误的三观,就要死要活的,你真是死了算了!”
船上人沉默,已经无力再和李伯言辩论什么是非了。船缓缓靠岸,辅广被人抬下了船,岳麓书院的学子群情激奋地围过来。
赵汝愚刚想下去解释什么,却被李伯言拦住了。
“先生,让他们静一静吧。”
赵汝愚止步,看着船上一位位理学儒生下了船,叹道:“伯言啊,这对他们来说,太残酷了。”
“先生觉得残酷吗?这是大宋在进步,糟粕不去,大宋文坛的腐朽,即便现在看不出什么来,将来也会慢慢腐朽,蚕食整个汉室江山!”
赵汝愚看着数百人匆匆跟入书院,道:“但是理学,就这样亡了啊!”
李伯言笑道:“先生言重了。理学并非亡了,而是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了。”
一边静静听着的周必大眉头一挑,看着初露锋芒的李伯言,道:“大郎此话怎解?”
“儒学,本就不是什么经世之学,晦翁欲要集大成之所学,让理学成为包罗万象的大乘之学,已经是误入歧途。让理学回归人文,这是最好的归宿。”
赵汝愚喃喃道:“回归人文。伯言啊,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覆灭理学?”
“先生,我何曾说过要让理学覆灭了?”
“你那白绢上的字,我可没瞎。”
李伯言看着院门紧闭的岳麓,露出一口大白牙,说道:“我只不过,想让晦翁,让所有理学儒生,心中的那个圣人消失灭亡罢了。”
陆游将猫放在甲板上,任由体态有些臃肿的小橘懒懒地躺在甲板上吹风,说道:“大郎这句话,倒是有些深奥了。”
“深奥吗?一门学问,可以有先贤,可以有前赴后继的仁人志士,但是唯独不可有的,就是神化了的圣人。这一点,永嘉新学没有。只有这门学问没有所谓的圣人,那么他才能有无限的高峰,会有无数的后继者,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仰望星空,而不是向圣人低头。”
周子充笑问道:“也不拜孔夫子吗?”
“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但夫子崇尚的,乃是仁,而如今天下儒生,到底是崇尚夫子,还是仁呢?”
赵汝愚目光如炬,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到底崇尚夫子,还是崇尚仁?伯言啊……”
“嗯?”
赵汝愚缓缓道:“你还没有表字吧?”
“先生,我才十五岁。”
几人心中又是一颤,十五岁,说出来的话,怎比七十五岁的老儒生还要有哲理?
赵汝愚说道:“某觉得你已经成年了,三国宰相陆逊,字乃伯言,你的名为伯言,其别名又为陆议,你的表字,依我来定,就叫做议逊吧。”
议逊?还好自己不姓陈……
李伯言拱手一礼,道:“多谢先生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