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应该是来找我的。”
男人波澜不惊的重复,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变,“把你的饭吃完。”
客厅里,天花板上的灯洒下明亮的光线。
顾南城回到别墅里面早已经把风衣脱了下来,此时身上穿着黑色西裤和灰蓝色的衬衫,迈着一如既往的步子走出去,冷漠儒雅。
他眼神淡淡自两人身上掠过,“坐吧。”转而吩咐一边的佣人,“上茶。鳏”
薄锦墨直直的看着他,四目相对,不闪不避,好半响,他才率先开腔,“我找慕晚安。”
顾南城看着他,又看了眼他身后站着的陆笙儿砦。
视线有短暂的停留。
然后他率先走到沙前坐下,修长的手指异常熟练的点燃一根烟,“她还在吃饭。”吞云吐雾,语调淡然,“有什么事跟我说。”
薄锦墨看了他十秒钟,面无表情的坐下。
顾南城的视线落在站着的陆笙儿身上。
她毫无疑问的有些尴尬,只不过表情冷清,所以看不到出来。
顾南城又瞥了眼坐在一侧的男人,晦暗的眸里有细长的暗流淌过,这才重新向陆笙儿道,淡淡道,“你也坐吧。”
陆笙儿笑了笑,虽然很勉强,但还是竭力的维持淡然的姿态,“好。”
佣人端着三杯茶上来,放在茶几的三个方位上。
顾南城温温淡淡的开腔,“找她什么事?”
陆笙儿坐在两个男人的视线盲区,如果不侧去看,不会留心观察到她的神情。
她一脸冷漠,双手紧紧的握着茶杯,低垂着眸。
薄锦墨抬手扶着眼镜,面无表情,“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语调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陈述,“昨天晚上你没有出现在夜莊,有人看见慕晚安了,刚好那一层的监控录像变成了雪花。”
顾南城正要伸手去端起茶杯,闻言淡淡道,“晚上生了什么,你们自己不是最清楚么,”
他眼神淡淡掠过,“就算是阴差阳错的睡了,那也不过是睡了,你们不是在一起住了很多年?”
薄锦墨吐出四个字,“叫她出来。”
眸眯起,“她在吃饭。”
顾南城手指落在膝盖上,微微阖眸,唇上微扬,语调极淡,“为了昨晚的事情?昨晚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他掀起眼皮,轻描淡写的道,“只要你愿意,还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生过。”
薄锦墨看着他,然后视线越过他,落在沙后朝这边走过来的女人,“你来说,慕晚安。”
晚安的视线跟他交错了几秒钟,她淡淡的出声,“说什么?”
“昨天晚上你出现在夜莊做什么?”
“你来,是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情来质问我么?薄先生是觉得受人算计,因为我刚好出现,所以怀疑是我?”
他接着她的话音吐出一个字,“是。”
晚安笑了笑,望着他,“你们两个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是我的话……薄先生不如想想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那张英俊而冷漠薄削的脸自此僵住,看向她的眼神夹杂着某种克制不住的情绪。
下一秒,他就从沙上站了起来,镜片下的眼睛溢出森冷的笑意,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那眼神叫做毛骨悚然,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
薄锦墨唇角噙着某种弧度,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直接朝着她走去。
隔着半米的距离,他笑而平淡的问道,“是她这样希望的?”
是那个女人迫不及待的希望堵死他所有的路?
毕竟慕晚安,也只会为她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晚安仰着头看向他正要开口,手腕一阵钻心的疼蔓延了过来,猝不及防,她几乎低叫出声。
跟顾南城下手时完全是两个档次。
不过也就几秒钟的时间,那阵痛就消失了,只不过她被扣着的手腕没能挣扎出来,男人低沉冷笑的声音响起,骨节分明的手扣着另一双跟他差不多相似的手,“如果你想问是谁在你的茶里下了药,早上的记者是谁安排的。”
他眸色淡漠,语调波澜不惊,淡淡的笑,“是我,你觉得她能做到么?你忘了约你的人是我……”
晚安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凌厉的拳风就已经自她的耳边擦过。
她手腕上的桎梏消失,随时响起的是男人骨骼碰撞的声音。
薄锦墨已经一拳的挥了过去。
他下手极狠,晚安听到那声音都觉得心脏紧缩了一下。
陆笙儿一下从沙上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杯摔倒了地上,支离破碎。
如果说第一拳,是顾南城毫无防备,距离又隔得太近,他来不及反应,那么后面的一拳一拳
的落下去,毫无疑问,他根本就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晚安当然明白,他为什么不还手。
她甚至一下呆在那里。
他为什么终于冲她火了,除去昨晚她利用他给下药偷了他的手机。
他可以纵容默许她用最极端的方式把当初的事情公布出来,可以接受她算计陆笙儿,可以接受她以近乎残酷的途径让薄锦墨知道。
可那毕竟是他最好的兄弟,对他而言,她逼薄锦墨之于这样的境地,等往后他再知道的那一天,过于讽刺,过于诛心。
他承认是他,对他而言,就等同于背叛。
所以,他不还手,不管对方下手多狠。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因为他们彼此亲近的人是一对怨偶,是不是也把他们也生生逼成了怨侣。
薄锦墨是什么人,盛家由黑洗白花了多少时间,他自然也是黑白游走,他下手不留情,顾南城又不还手,真的能要人命。
自从七七和冷峻跟她一起搬过来,顾南城就在别墅里养了不少的保镖,在晚安做出反应之前就已经从外面窜了进来。
大约是听到动静,薄锦墨停住了动作,揪着他的领子,连连的冷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打架认识的,你不会越活越回去,还要保镖替你打吧?起来!”
顾南城微微喘着气,模样实在狼狈,薄唇染着血,轻薄的笑出了声,眼睛却是睨了一眼奔过来的保镖,半阖着眸,嗓音微哑,漠漠的吩咐,“都出去。”
晚安看着薄锦墨冷笑的侧脸,那模样透着股熟悉,好似很多年前,他掐着她的脖子逼问她时的神色。
想也不想她俯身冲了过去,双手紧紧的抓住薄锦墨的手臂,“你够了,昨晚晚上是……”
她话还没说完,原本好像没什么力气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推到一边,“让开!”
晚安被他推到在地上,还没起来就听男人漠漠的吩咐,“把慕小姐带上楼,七七和冷峻也不准他们下来。”
两个保镖大概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毕竟保镖最基本职责就是保护雇主的安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顾先生……”
顾南城冷眼看了过去,“滚。”
“是……是。”两人连忙一步奔过去,一左一右的将晚安扶起来,“慕小姐,我们扶您上去……”
男人已经收回了视线,所以晚安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狼狈,却又格外的矜冷,仿佛在哂笑着什么,慵淡的眯起眼,“继续。”
晚安站起身,咬唇就用力的甩开两个保镖。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她还快。
陆笙儿已经从沙处冲了过来,在薄锦墨再次动手之前抓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扬起直接甩了下去。
“你冲着他来,怎么不干脆冲着我来?”她长披散着,又像是笑,又像是哭,神色间有股凄厉如女鬼的味道,朝薄锦墨一字一顿的道,“就算是算计你又怎么样,薄锦墨,你不要忘了,这是你欠我的!”
她的手指抓着他的衬衫,那股力道好似要将男人的衣服彻底的撕扯烂,声嘶力竭吼,“你也答应过他,绝对不会辜负我的,没有盛绾绾,你还要用一个麦穗来让我难堪,你凭什么对他动手!这本来就是你答应的,现在我不过是要回来而已!”
这一生,陆笙儿大概从未神色如此癫狂,冷笑,质问,逼迫。
彻底的失去了控制。
她陆笙儿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