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嬷嬷走在前面引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许嬷嬷反应过来,扯了扯徐芷的衣袖,小声地问道:“小姐何必要直接与她起冲突。”
徐芷未停下脚步,素手轻轻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冷冷道:“我又不怕她,害怕起冲突的那个应该是她。她不打算让我好过,我又何必让她太好过?”
进了屋,慈嬷嬷为徐芷打起帘子,许嬷嬷站在帘外垂站着,与慈嬷嬷相对一笑。
慈嬷嬷是老夫人当年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在院子里算得上是资格最老的嬷嬷。老夫人嫁进徐府时,徐家为迎接新主子,买进一批新丫鬟,许嬷嬷便是其中一个。这些年,兜兜转转,当时同批进府的也就只剩下慈嬷嬷和许嬷嬷。
许嬷嬷与慈嬷嬷是同乡,当年也有过交好的时候,后来因为慈嬷嬷嫁人,而许嬷嬷也被调去其他院子,两人这才渐渐地疏远起来。
慈嬷嬷嫁人后跟丈夫做了小生意,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早早地结婚生子,慈嬷嬷当上奶奶后仍帮着照看家里的生意。后来生意失败,老夫人念旧,就将慈嬷嬷又召了回来。
许嬷嬷动了动嘴皮,想说些什么,慈嬷嬷却在瞬间将目光移开,恭敬地站着。许嬷嬷知趣,遂将又将脑袋垂下,盯着鞋面静静地听里屋的动静。
这边,徐芷进了里屋,老夫人躺在乌木卷手摇椅上,一晃一晃地摇着手上的蒲扇。徐芷张头看了看四周,屋里并无其他人,连个伺茶的小丫鬟都没有。
她提起衣裙,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拿起案上摆着的圆扇半伏在摇椅的扶手上,轻轻地为老夫人扇风。
老夫人身形一滞,放下手上的蒲扇,悠然地享受徐芷的伺候。
今年的天气格外怪异。都已经快到十月,天气却仍热得慌。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夫人仍闭上眼,仿佛已经睡着。徐芷不敢惊扰,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抽出手帕擦拭额上涔出的汗珠。
“这就累了?”老夫人张开眼,眯着看徐芷。
徐芷一怔,反应过来甜甜一笑,“不累。能够伺候祖母,是芷儿的福气。”
老夫人又闭上眼,摆手让徐芷停下,“得,别说那些客套话,我最烦这一套。”
徐芷心里一跳,朝老夫人望去,见老夫人面容安详地躺着,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波澜。她皱了皱眉,将扇子放下,跪在地上,“芷儿有罪,请老夫人责罚。”
摇椅仍前后缓缓地晃着,椅子上的老夫人双手放在扶柄上,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徐芷咬咬牙,往地上磕去,叩了一个响头。
摇椅停住,老夫人仍闭着眼,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可知方才孙媳来找我,说了些什么?”
徐芷愣住,盯着铺在地上的金丝锦织毯,心里忽地涌起一丝慌乱。难道徐姜氏不是来向老夫人赔礼道歉?
老夫人倏地睁开眼,转过头看着徐芷,缓缓道:“她说这次的寿宴都是她的错,让我不要责备你和徐菱。”
徐芷压住心里的冷意,徐姜氏当真是玩得一手好牌,竟然跑到老夫人这里装贤惠大度。
“你可知我为何非要等到今天才肯见你?”
老夫人劈头一句,徐芷不敢乱答,蹙眉细想片刻,这才抬起头一字一字地说道:“若是当日祖母接见我,定会像今日这样碰上嫂嫂。”
老夫人点头,饶有兴趣地问道:“哦,然后呢?”
徐芷琢磨老夫人说的话,又想了半刻,将徐姜氏的性子与她刚才在门口的表现联系起来,答道:“当日嫂嫂一心想对付我,定会借着给祖母赔罪的由头将我一军,让我吃苦头。祖母让我十日后来见,是想让我暂避风头。”
老夫人笑着,眸里透着赏识。“接着说。”
徐芷不敢怠慢,索性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全说出来,“十日后再来见祖母,就算碰见嫂嫂,嫂嫂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她顿了顿,继续道:“因为十天时间已经足够她消气,弄清楚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