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清军而言,仗着督标营副将张国勋反应够快。督标营及时撤出战场,其损失并不甚大。只需要将那三四百余因为战损、失踪、被俘、阵亡以及空饷等原因无法核实到位的缺额进行补全并稍加训练后便可以带上战场充当炮灰了。
只是眼下衢州面临着金华明军的威胁甚重。日前派去劝降的使者也无功而返。而他则必须等到江西清军剿灭大觉岩的张自盛后才能调集大军再度围剿金华府,所以陈锦干脆直接从宁波绿营抽调了一支精锐部队编入督标营,以增强自身的战斗力。
衢州绿营的大校场上,陈锦、马进宝、张国勋等满清在衢州的高官大帅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大校场的一旁,衢州绿营保存完好,一向在临近的普通地方绿营中称得上精锐二字的一支足足两百战兵的部队。而另一旁则是新近抽调到督标营的原宁波绿营一部,兵力也只有对手的一半。双方在接战了片刻后,那支兵力更少的小部队竟然很快就抵制住了对手的攻势,进而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通过变阵反扑,一点点的撕扯掉对手的兵员。最终将其围而歼之。
互相对视了一眼,直到下场指挥的那个新任督标营守备回到点兵台,这些高官大帅才恢复了应有的气度。
“王守备,你的这支鸳鸯阵可是师自戚帅成法?”
见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满清在浙江仅次于驻防八旗将军的浙闽总督陈锦问话,王升连忙拱手回道:“总督大人料事如神,真是如此。”
听到这话,无论是问话的陈锦,还是陪同的马进宝和张国勋,他们很自然的便想到了这里面的隐藏着的信息。
戚继光的鸳鸯阵自戚金阵亡于浑河便再无人使用,至今已经几十年的时间了。可是到了前年,一个明军武将却在浙东的四明山再度拿出了这一套体系,并且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几乎将浙江绿营精锐吊打个遍。而他们眼前的这个清军守备同样出身自四明山,似乎和那位明军大帅还有着不浅的交集。
张国勋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过他却并不着急询问,眼下他是这王升的顶头上司,有什么事情自然可以回营再说。
可几乎是同时,马进宝也想到了这其中似乎有些不同,便连忙开口问道:“王守备,据本帅所知,大兰贼陈文的鸳鸯阵乃是一个鸳鸯阵杀手队配一个火器队,你麾下这火器队怎么是直属于中军的呢?”
这个问题他也曾思量过,自觉着大抵是陈文觉得远程火力不足才会如此。可是抬头一看,见陈锦和张国勋皆面无表情,王升只得笑道:“回禀马帅,卑职未曾见过大兰贼陈文新近的鸳鸯阵,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不过卑职读戚帅兵书,曾见过其在北方时曾使用过类似的编制,只是不知与那大兰贼是否相同。”
王升的回答很是含糊其辞,马进宝闻言心头便是一怒,只是王升眼下是张国勋的部下,更是从属于陈锦,他虽有博洛撑腰,但也没必要为此平白得罪这二人。反正戚继光的兵书刊印甚广,总能买到的,即便他老马不识字,难道还不会叫幕僚念给他听吗?
在场数人各怀着心思,很快便散了。王升回到张国勋刚刚送给他的宅子,却见此前前往金华的那个亲信已经赶了回来。
“如何?”
见王升面露急切,那亲信连忙回答道:“回禀家主,那陈大帅已经应允了此事,只是……”
接下来,那亲信便将陈文所说的那些胡言乱语一字不落的尽数转达给了王升。听过了那些来自泰西的“秘闻”,王升在震惊之余,心中却充满了怀疑。
“那厮别是信口雌黄的吧。”
“回禀家主,小人回来的路上曾找过多个算命的先生询问,那上面的符号确实并非符咒,弄不好真是泰西文字。小人思量着,家主手中有那厮部下的尸身,他是不大可能出言相欺的。”
“嗯,既然那厮已经同意了,你就去办吧。”
“遵命。”
见那亲信转身离去,王升又回忆了一番那段胡言乱语,口中却是自言自语道:“昨日那个朱翰林在席上好像说过,除了京城外,还有个地方有泰西人,到底是哪来着?”
两个时辰后,城中的一处酒楼,一个俊秀的书生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饮着杯中的水酒,而他背后的另一张桌子,坐在他背后的一个高瘦的年轻人则在大口大口的扒着饭菜,好像是赶时间的样子。
一眼望去,只见那书生甚是文雅,每每浅尝辄止,便用手帕擦擦嘴角的酒液,待饮尽之后,便再度拿起杯,细细的品着口中的佳酿,如此往复。只不过,一道道细不可闻的密语却自那张口中而出,在身后的年轻人扒饭的噪声中更不为人所闻。
“王升那狗贼认识你,换个人过来。”
“将这几日搜集来的报于大帅,尤其是镇标重建和王升归入督标。”
“王江被送去南京,具体情况未知。”
“最近去江西和福建的使者不少,那两地的事情待查。”
“……”
片刻之后,那高瘦的年轻人已将饭食用尽,待付了银钱,便抄起身边的行李起身离去,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而那书生则依旧在饮着杯中之酒,凝视着窗外的人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