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的官夫人们一个个可都是人精,回家之后,各家老爷也都会跟夫人们分析如今的形势,让自家夫人在搞裙带外交的时候能够多留心,什么人该拉拢,什么人该奉承,什么人不必理会,云氏一下子从众人‘不必理会’的档,提升到了‘可以结交’的那一档之中,不过,云氏天生对这种事情不敏感,只觉得这一回出门,大家似乎对她热情了些。
云氏一出现,就被好几个官夫人拉着去打牌了,谢嫮从前还能跟着谢莘去玩儿,可是如今谢莘也嫁人了,姐夫还没能做到被人邀请的位置,所以,谢莘自然是不能再和她一同出门,想起这个,谢嫮就觉得有些闷闷的,果真女人嫁了人就是这样尴尬的,对娘家来说,是嫁出去的闺女,从前能够一起做的事,现在却是不能了。
谢嫮到底不是十三岁的孩子,她也曾想过,自己这一世究竟会落在哪一家,谢嫮对于这些门阀世家倒不是很感兴趣,想着再过些时日,就和云氏说说,让爹爹也给她找一户像姐夫赫峰那样的人家,不求对方对待自己比姐夫对姐姐要好,但总要家庭和睦,相处起来也能容易一些,谢嫮不求高嫁,只求嫁的相对舒心一点,然后再生一两个孩子,平平淡淡,舒舒服服的过完这一生也就够了。
“五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府里的三姑娘四姑娘在那边水榭里和大伙儿玩耍呢,你也一同去玩玩吧。”
谢嫮原本是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去看看书算了,没想到才出了花园,就听见一个女子喊她,回头一看,是荣安郡王家的小郡主,傅双,十四岁的年纪,是庶出,据说母亲是一名舞姬,连妾都算不上,府中地位不高,因此,这位小郡主身上没有出身郡王府的傲气,反而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从前她也是和谢莘那几名姑娘一同玩耍的,上一回谢嫮就在定国公府里见过她。
上前行礼,被傅双率先扶住,傅双的性子比较活泼,不沉闷,当即就挽住了谢嫮的胳膊,谢嫮这一年长得挺多,虽然比傅双小一岁,但是个子倒是追上了不少,两人挽在一起身高也不见悬殊。
傅双对谢嫮甜甜一笑,然后就拉着谢嫮往水榭那儿走去。
果然还未走近,就听见一阵阵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傅双不管在郡王府的身份高不高,但总归是郡王府出来的,众姑娘多少还是看重她点的,见她来了,有坐在边上的姑娘起身给她让了座位,谢嫮不想近前,就坐在水榭边的宽厚栏杆前,看着湖光潋滟,碧波送清。
谢衡和谢钰坐在中间,尚书令家的李小姐与她们坐在一同,四五个姑娘谈笑风生的,谢衡她们见到谢嫮,也没有过来打招呼,众姑娘也都知道,归义侯府几房并不和睦,而尚书令家的李小姐更是与谢嫮有着‘深仇大恨’,自然不会前来与谢嫮攀谈,众女见她们这样,心里也是有数,愿意结交谢衡和谢钰她们的,如今是决计不会来与谢嫮说话了,倒是傅双过会儿就让丫鬟给谢嫮送些点心来叫她摘选着用。
“没想到李姐姐这么快就定亲了,到底是阁老孙女,不说郡王府的门第有多高,但就说小郡王那个人,也是才高八斗,人品出众的,李姐姐真是好福气。”
就在年初的时候,李小姐定下了荣安郡王府的嫡出三子傅清,十月里迎亲。
“可不是好福气嘛。傅姐姐如今就能算是李姐姐的小姑了呢。”
说话的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梳着两只总角辫,脸盘儿圆圆的,除了说话的时候,其余时间嘴里都是在吃东西。
李小姐看了一眼傅双,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没有说话,谢钰见她神色不善,就跟着说了一句:“嗨,什么小姑不小姑的,郡王府里规矩大,上回我随母亲去过一回,那主院在东,姬妾府邸在西,郡王府有那样大,怕是在里面住上一年半载的都未必能遇上。”
谢钰此言一出,傅双的脸上明显僵硬起来,而李小姐则是一脸优越的挺了挺背脊,众人如何听不出来,谢钰这是在替李小姐打那傅双的脸,因为谁都知道,傅双的母亲是舞姬出身,连妾侍都算不上,如今这么说,不就是在嘲笑傅双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嘛。
谢嫮摇了摇头,对谢钰她们那种踩低捧高的性子很是反感。
幸好姑娘里也有懂事的,见傅双尴尬,就立刻岔开了话题,对谢衡说道:
“对了,听说咱们衡姐儿最近得了一管箫,据说是名家出手,可否拿出来叫咱们开开眼?”
姑娘们聚在一起,无非就是比比这个,比比那个,听说谢衡手里有一管箫,自然是吵着要谢衡拿出来瞧瞧了。
谢衡面上露出娇羞,却也不曾隐藏,将随身挂在腰间的一只狭长金丝玉缕袋取上来,包裹的如此精细,可见谢衡对这支箫有多重视,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巧的打开了袋口,从里头取出一支玉质长箫来,通体翠绿,不见任何杂质。
众女出一阵‘哇’的惊呼,谢嫮也抬眼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那不是……李臻从不离身的那支玉箫吗?竟然送给了谢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