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在德阳殿中养伤的沈翕和谢嫮倒是平静的很。
康宁这些日子活泼的很,见谁都笑,锦芬让宫婢在雕刻盘龙的石桌之上点上了纯白的长羊毛毯子,谢嫮则抱着康宁让他坐在上头。
康宁的腰似乎挺有力气,竟然也能坐一会儿了,不过平衡感就差一些,坐一会儿,要么向后倒去,要么往前栽去,几个大人围着桌子,全都张开了双手,生怕这个小祖宗哪里磕着碰着,要知道,圣旨已经下来,德阳殿伺候的宫婢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天来,她们一直伺候的人竟然不只是贵公子那么简单,大皇子这顶帽子压下来,足以让她们汗流浃背的反省,这些天有没有哪里怠慢的地方。
不过,这位大皇子似乎脾气挺好,尤其是和这位皇子妃在一起的时候,那笑容简直像是调了蜜般,原本他的容貌就十分出色,如今加了一个尊贵的身份,看起来就更加高不可攀,尊贵不凡了,别说是对他动心思,就是看都不敢像从前那般放肆了。
谢嫮将康宁从桌上抱了起来,让他伏在自己肩上,这小子腰上有了点力气,就不那么软了,不是的攀附在谢嫮的肩膀上,左看右看,然后对着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晒太阳的沈翕招招手,谢嫮就干脆把孩子放到了沈翕的肚子上,让儿子趴在他身上。
沈翕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黑曜石般,毫无杂质的眼眸近在眼前,长臂一勾,就将小康宁又往前拉了拉,亲在了他柔嫩的小脸蛋上,又开始在他肉呼呼的小脖子上吹气,逗得康宁咯咯直笑。
突然从御花园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一个女官焦急的追随过来,说道:
“公主,这里不能随便进来,皇上吩咐了……”
不等那女官说完,就听一声娇叱,说道:“放肆,谁让你拦我了?父皇吩咐不让旁人进来,难道我还不让吗?你再阻拦,小心本公主对你不客气。”
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孩走了过来,身上穿着绫罗丝缎,梳着正经宫妆,眉心点了一颗殷红的美人痣,脸颊粉嫩,富态的很,倒是与时下女子的瘦弱大相径庭,看着别有一番柔美贵气,不过,说话可就不如她看起来那般友善了。
推开了那试图阻拦她的女官,那女子看见了在亭子中歇息的人们,便往这里走过来,锦芬来到谢嫮和沈翕身旁,低声说道:
“这是三公主,淑妃娘娘所生,与伏王殿下乃一母同胞。”
锦芬到底是御前伺候的女官,临危不乱的说了这句话,给谢嫮和沈翕提了醒之后,自己便走出亭子迎了上去,将那仍旧跟在三公主身后的女官给挥斥下去,自己上前对三公主行礼,说道:
“参见三公主,这里的确是皇上吩咐过不能乱入之地,还请三公主体谅。”
三公主娇气的眉头一蹙,到底还认识锦芬是御前伺候的,没有像先前那般对那女官动脚踹,不过,却也伸手推开了拦路的锦芬,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般,来到了那亭子下方,眼睛扫了一圈,然后就落在正逗着儿子的沈翕和站在他身前的谢嫮身上,语气生硬的说道:
“哪里来的妖怪,也敢冒充我封家的人,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吧。”
谢嫮看了一眼沈翕,只见他移开了在康宁身上的目光,抬眼瞥向了亭外,没有说话,锦芬上前来,难得语气凝重,说道:
“三公主,请您主意言行。”
三公主从未被锦芬这样严肃的对待,对她身后的两人更加仇视,想要走上台阶去,却被锦芬唤人拦住,三公主急得大喊:
“锦芬,你敢拦我,别以为你是御前的,本公主就不敢处置你,给我让开!”
锦芬神色不改,坚守在前,拦着三公主的去路,可是她毕竟只是女官,对待横冲直撞的三公主没有底气,也不敢真的上前推攘,眼看三公主就要突围,花团锦簇之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朕倒要看看,你想处置谁啊?”
这道声音完全盖过了三公主的胡搅蛮缠,僵硬的回过身去,就看见天和帝正负手站在小径那头,严肃的看着她。
三公主脖子一缩,低着头跑过去对天和帝行礼,小声的嗫嚅一句:“参见父皇。”
天和帝冷着面孔走来,眼角扫过一眼三公主,便直接说道:
“回去告诉你母妃,她要看就让她自己来,你今日冲撞了你大皇兄,念你是初犯,便回你的欢喜殿,禁足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你谁也不能见,好好的给我反省过错。”
三公主立刻惊讶的难以置信,她今日的确是奉了母妃的命令前来探一探,原本以为就算被父皇现,父皇最多呵斥两句,也不会对她做出多么严厉的处罚,可是,如今父皇骂倒是没怎么骂她,而是直接叫她禁足三个月,上一回于美人侍寝时把父皇弄伤了,也不过是禁足一个月,如今她倒好,不过就是来闹了一闹,父皇竟然要她禁足三个月。
这让她如何服气,当即大喊起来,说道:“父皇您不能这样罚我,我,我又没做什么,不过是来看看……他罢了。”
思前想后,‘妖怪’一词却是再也没敢说出口来。
天和帝看都不看她,冷声说道:“你先前说的话,朕都听见了。你是个公主,竟敢在你大皇兄面前无礼,这便是错,昭儿不过五个月大,你在旁大喊大叫,早就吓到他了,他是嫡出皇长孙,更是不容怠慢,更别说像你这般惊吓了。若是你现在退下,禁足就按三个月算,若是再敢说一句话,时间翻倍。朕,绝无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