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表情郑重的安森后退两步,不再言语。
玛缇亚斯大使还想要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克洛德·弗朗索瓦大公和布兰德伯爵也已经结束了谈话,正朝这边走来。
走在前面的图恩大公脸色沉重,紧握着腰间的刀柄,但紧蹙的眉宇却松开了;紧随其后的布兰德伯爵神情寂寥,眯起的双眸中闪烁着内心的挣扎。
“回去了!”
扔下这句话的图恩大公甚至没有多看安森一眼,自顾自的朝不远处正在原地焦灼等待的卫兵而去。
根本不用多说什么,对方的态度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安森轻笑一声,和仍站在原地的玛缇亚斯大使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便也转身跟上图恩大公的步伐。
“安森·巴赫阁下!”
正当要离开时,背后的布兰德伯爵突然拦住了安森的步伐,望着他扭过头来的疑惑表情沉声道:
“鹰角城的要塞司令官威科,我曾经在几年前见过一面;是个总是战战兢兢,没什么主见的家伙…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死了。”安森如实相告:
“要塞被攻破的时候,他带着残兵据守鹰角城最内侧的一座塔楼,最终身中六刀而死;在被彻底包围的时候,亲手升起了这面血色燕尾旗。”
“我们把他和所有战死的鹰角城守军统一埋在了城外的山丘上,在那里立了一块墓碑。”
当然,是路德维希立的——南部军团上下,也就他有这种闲心思。
布兰德伯爵怔了下,随即深深地看了安森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
望着他和精灵大使的背影,摇摇头的安森加快了脚步,朝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克洛德·弗朗索瓦而去。
……………………
回到军营,法比安正和几个营长安排风暴师的驻扎问题,小书记官正和几个从炮兵连拉来的士官组成的“临时后勤管理委员会”筹划军队扩建的工作,莉莎据说跑到前沿阵地去了…于是留在营帐里“欢迎”安森的,只有卡尔·贝恩一个人。
“情况怎么样?”
“一切顺利!”
安森从营帐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一瓶朗姆酒,直接咬掉瓶塞灌了一大口,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怕死的种族;只要有机会苟且偷生,谁也不愿意白白送命。”
“等到明天清晨,图恩的军队会对白塔城发动一次佯攻,然后布兰德伯爵和那位精灵大使就会宣布投降;四千士兵和几万精灵会暂时被控制起来,等到鹰角城的战斗结束就把他们送回伊瑟尔;然后……”
“然后图恩大公和你那位‘表弟’,就必须带着图恩的军队北上,到鹰角城和我们并肩作战。”卡尔一把从安森手里抢过酒瓶,仰头吹了口:
“他现在已经大大得罪了伊瑟尔精灵,如果没有克洛维在背后撑着他,不用伊瑟尔动手,七城同盟就会把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撕成碎片,弗朗索瓦家族就完了!”
“可以这么说。”
安森笑着耸耸肩,长长的松口气,整个人瘫在床上。
整个计划的核心也就在这里——无论是和所谓的“十三评议会”有关系的玛缇亚斯大师,还是白塔城的伊瑟尔精灵,安森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图恩的军队必须在十天之内出现在鹰角城的战场上;协助自己,围歼禁卫军团!
南部军团只有一万人,安森手中更是只有两千出头,即便是风暴师扩编招满,顶天也就是四五千人;不彻底消灭禁卫军团,让图恩死心塌地的站在克洛维王国的阵营内,他根本没有在晨曦山脉以南兴风作浪的可能。
路德维希对自己很慷慨,但这种“慷慨”是有极限的;他可以容忍自己抢一次鹰角城,但不会继续容忍第二次。
所以“两线作战”既是一种战略,也是彼此之间的“默契”:安森不希望跟着主力军团“蹭”军功,路德维希也明白想让“风暴师”被南部军团其他军官接受有多困难,不如干脆分兵作战。
解决了禁卫军团这个最大的隐患,之后就各自开辟各自的战场;能争取到多少投资,拿下多少战果,谁主攻谁辅助…就要看各自的能力如何了。
至于其它的承诺和保证…自己接下来的主战场是七城同盟,就算要找麻烦他们找的也是德拉科和他背后的真理会,和自己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一想到还能给某个小说家添堵,安森突然感觉心情又舒畅了许多。
卡尔·贝恩倒没像某位副司令官大人想得那么多,只要明天的攻城风暴师不用参加他就很满意了——虽然从参军那天就知道自己要上战场送死卖命,但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还是能不参加就不要参加比较好。
哪怕只能一辈子当个背黑锅的上尉,也比死在烂泥坑里被追封上校强一万倍;虽然自从跟了安森,这种混日子醉生梦死的生活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有一件事我非常不明白。”
卡尔·贝恩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端着酒瓶向安森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让白塔城主动缴械投降呢?”
“是,这样的话的确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伤亡,节省不少时间;但路德维希留给了你整整十五天的时间,哪怕按十天算我们的时间也很充裕——这种孤立无援,又缺乏重型火力的老式城堡,最多七八天就攻下来了。”
“就算伤亡会多一些,让图恩人沾染伊瑟尔精灵的鲜血,彼此产生一些仇恨,不是更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我们,无法再投靠伊瑟尔精灵吗?”
“你是说这个啊……”
安森从床上翻起身,瞳孔中仿佛闪烁着名为“真诚”的星空,嘴角轻轻上扬,用咏叹调的语气开口道:
“主要是因为…我其实吧…是一个和平爱好者啊。”
“噗——!!!!!”
险些被呛死的卡尔·贝恩,一口朗姆喷了安森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