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今天呼延大人带着人,还有重华宫那只狗,在御花园翼然阁里呆了很久,而且......”
皇后心里一顿,看着那个弯腰低头说话的小内侍,淡淡问道:
“而且什么?”
“而且......那只黑狗拼命的对着阁子里叫......”
“是狗都会叫,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皇后不屑的说。
那内侍讷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杏花不说话。杏花接着他的话说了一句:
“听说,那狗很是伶俐,听得懂人话,还会替人找东西。”
“你不是说阁子里什么也没留下吗?”皇后娘娘不信,一个畜生就算再怎么伶俐,它又不会开口说人话,有什么好怕的。
“那倒是,我亲自去检查过了,就算洒了一些粉末,这么大的风,也早不知吹到哪里去了,不可能还有什么痕迹。再说,毒药又不是咱们的,查不到咱们头上。”
杏花一边替皇后按着肩,一边在她耳边轻声道。
那天跟出去的五个宫人,两个带着大公主,在园子里逛去了,杏花又过去挡了一下,等于是她们三人都不在现场。
那两个带大公主的内侍和宫女,自然什么也问不出来。
杏花是皇后娘娘的陪嫁,她进宫的时候,胡夫人说,太孙妃娘娘,是她要用命来守护的人。
太孙妃怀孕的时候,想把她送给皇太孙,杏花都没同意。不是她不喜欢皇太孙,她就是怕做了妃嫔,不能照顾娘娘。
她不在乎自己在宫里,能有什么前程,她的前程,全都在皇后娘娘身上。
“娘娘......难道您是怕那两位......”
“怕什么?他们都动了手,难道他们就不怕死?”
杏花不说话了,嘉兴长公主她可不会死,她是皇上嫡亲的妹妹,还有张太后在罩着她,最多罚她禁足一段时间。
娘娘心善不防她,自己可不能不防。
杏花在找人查花荞与张樾关系的时候,意外发现,嘉兴与金吾卫指挥使佥事井源,两人关系暧昧。
嘉兴拿得出这包砒霜,十有八九和这位井佥事有关。她一个长公主,并没有什么后宫恩怨,要说对头,那就是抢了她金册金银的宝应长公主。
有了这个方向,她便让胡府在外边查了井源,果然,在药铺里,找到了他买砒霜的记录。
昨天,她在井源将军巡防的路上等到了他,给他看了那个药铺发药记录的誊抄件。井源大惊失色,低声问:
“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井将军,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嘉兴长公主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你们两人在国孝期间暧昧的事,就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井源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清清嗓子,对杏花抱拳道:
“姑姑放心,我们什么也不会说。也请姑姑不要伤害嘉兴,有什么事,都由我一人承担。”
原来,他们俩人在潭拓寺糊里糊涂发生关系以后,回到宫里,井源总不由自主的关注嘉兴,后来他又向仁宗皇帝,口头表达了想向公主提亲的意思,仁宗并没有反对。
至此,他更是把嘉兴,当成是自己的媳妇来疼爱。
井源虽不像呼延锦相貌、身材那样出众,可他也是官宦子弟,知书达礼,又是正四品将军,很有武将之风,除了因为怕嘉兴生气,对她言听计从、唯唯诺诺,其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女人不管喜不喜欢那个男人,有个死心塌地的追求者,心里还是会得意。
嘉兴有时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给他多几个笑脸。
有次在御花园,遇到一身银色软甲、英姿飒爽的井源带队巡逻,他一见到嘉兴公主,耳朵根都红了,一个大男人害羞的样子,还真是叫人心动。
嘉兴一时兴起,借口让他帮忙搬东西,拉他进了旁边的听雨轩。
就是那次,被杏花撞到,井源慌慌张张的从听雨轩出来。过了一会,才见嘉兴离开。
而杏花,在里面捡到了一支嘉兴公主的珠钗。
威胁了井源,杏花相信嘉兴长公主很快就会知道。她提供毒药,和违反宫规,国孝期间和将军乱搞两件事,哪件都能让她不好受。
杏花对任性矫情的嘉兴长公主,严阵以待。
可就是皇后和杏花都认为“怕死不敢说”的人,才是呼延锦盯上的目标。
“好!今晚就来个三司夜审!”徐之锦听了呼延锦的分析,连连点头同意。
他们等宫门下了钥,才到太医胡四六府里拿人。
胡四六,就是那天在御花园为二公主诊治的太医。他姓“胡”,本和胡皇后扯不上多少关系,但每次有人偷偷打听他是否后族的时候,他总笑而不答。
这样,新皇入主紫禁城,重分主治太医的时候,他很容易就被分到坤宁宫。
那天,胡四六被召进御花园时,二公主已经躺在翼然阁的地上,全无呼吸了。
他一检查,很容易就发现二公主的后脑勺有个明显的撞伤。等他再看到二公主的嘴里,还留有些许点心碎屑和砒霜粉末。
胡四六连忙跪下磕头道:“娘娘,微臣与您是本家,微臣可以什么也没看到。可仵作的眼睛是雪亮的,微臣只怕,这瞒不过他们。”
皇后故作镇定道:“胡太医,你认为本宫有什么要瞒的?”
“娘娘、长公主养在深闺,大概只听说砒霜可以杀人,却不知这样杀人,无人会信……二公主乃中毒身亡。”
胡四六见几人被镇住了,连忙解释到:“砒霜味苦,放在点心里,公主绝对不会吃下,只嘴里有少量砒霜,人是不会立刻死的。”
自从胡四六分来负责坤宁宫,杏花便查了他底细,七拐八拐,还真与皇后胡家有些沾亲带故,自然对他多信了几分。
皇后现在听他这样说,不由自主对他有了依赖,她看了一眼桃花,桃花急忙解释道:“二公主刚刚去追姐姐,没追到,便撒泼大哭,娘娘才叫我们暂时别理她。
没想到她爬到阁子外那块山石上,等我发现跑过去的时候,她正好摔下来,虽离地不过一尺,可她摔到了头,倒地便没了声音……至于这砒霜……砒霜……”
嘉兴长公主道:“砒霜是我拿来的。孩子已经死了,皇后怀胎十月诞下她不易,也该她报答自己母亲。刚才二公主是吃了贵妃娘娘的糕点,她才又哭又闹的,贵妃娘娘,不该为二公主的死负责吗?”
“原来如此……”
胡四六背后流汗啊:都说最毒妇人心,果然又毒又蠢。
“既然这样,人死不能复生,让二公主为娘娘做点事,也是应该的。”胡四六笑到:“就让微臣替娘娘做妥帖,让仵作验尸也检查不出。”
胡皇后暗暗松了口气,点头道:“这样最好。胡四六,你是本宫的人,本宫不会亏待你,和你的父兄。听说太医院董院判,已经提呈告老还乡,他走了,他的位置就是你的。”
胡四六大喜,连忙跪下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