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979-1991）妈妈放弃了成为万元户的机会

2018-04-15 作者： 野兽派的吴嘎嘎

第二十五章（1979-1991）妈妈放弃了成为万元户的机会

有一年，戏台上堆满了红色钾肥，那是外国人送给村里的礼物，村民可以去领取，一家限额一袋。我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第一次看到了外国人。

我记忆中她们金发碧眼，美的跟天仙一样。女人们在羡慕她们金黄色的头发，惊诧于为什么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会和我们有那么大的差异，这没有道理。不过也许我的记忆欺骗了我，我们其实并没有看到外国女人。那回几个外国人人来村里示范推广加拿大红色钾肥，整个村子的人几乎都出动了，争先恐后要去看看老外长什么样。全村的人跟着几个老外往钾肥示范区走，队伍浩浩荡荡，我也在那队伍中。因为人太多，我跟了一整个上午，最后才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一个腆着大肚子的外国老头，顿时失望透了。

我们家生活的开支越来越大，哥哥上了大学，姐姐读书也很好，也是要上大学的节奏。爸爸一直教育我们，我们只有靠读书才能坐上时代的火车，而不是被它的车轮碾过。而我们的邻居们都纷纷开始外出经商去了，往往一年半载就传来喜讯，某某家发财了，成了万元户！

妈妈很动心，她是个好强的女人，她相信自己的能力，别人能做到的她一定可以做得更好，而我们兄妹三个也这么认为。爸爸和妈妈都都不太看好我能考上大学，我不像哥哥姐姐般能静下心来念书，屁股做热三分钟，我就按耐不住。妈妈也希望我能够留在她身边陪伴她，甚至和她一起去做生意，帮助她。想得长远一些，在她的晚年也可以有个人照顾她。

我那些从不好好读书的同学们，初中读完就开始出门混社会，最后都慢慢走上了经商的道路。若干年后他们很多成了百万富翁。其中最有钱的是一个很爱吃饼的同学，小时候他们家就开始做油条大饼，他则天天吃饼。初中念完他也跟着家里人做饼去了，就在村口的马路边，几十年如一日地挥着大饼，从毛头小子一直做到络腮胡的大叔，从五分钱一个饼做到五元一个，成了村里最富有的人。几年前他终于吃腻了饼，就不再做了，从此一家人就从村里消失，不知道去哪了。当然很多情况就是这样，有钱后在外面哪个城市买套房子，把小孩接过去读书，然后渐渐远离了家乡，外面的地方总比故乡好。什么是故乡？就是用来分别的家乡。

妈妈经常和我们提起经商的想法，但她也想了很久。终于有一天她又把我们召集起来，问我们：

“如果妈妈出去经商，你们几个怎么看？”

爸爸当然不同意，他对一切他不擅长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他始终觉得大学读出来，在单位上上班这是最好的选择，他喜欢被安排好的生活。他觉得他可以靠他微薄的薪水养活我们，他从不计划我们家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家，要往哪里去。或者说，他也有计划，他的计划在我们考上大学的那一刻就完成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爸爸是对的，那可能是一种我们都不能领悟的智慧，也许这正是外婆看好他的地方。爸爸对生活没有太高的追求，他恬淡，安于现状。爸爸生错了时代。

我们当然都举手表示对妈妈的赞同和支持。不知道妈妈对我们的表决是怎么看的，我当时并未看出她有多么高兴，也许她知道这个决定不取决于我们，最终只能她自己来决定。妈妈冷冷地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