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家丁这才觉出不对，慌忙放手，他们一放手，李重阳的身子立刻就栽倒地，原本靠在他怀里的薛婉盈也倒在他身上。

这时候，两个家丁才发觉薛婉盈手里握着把染满血的剪刀，已经深深刺入了李重阳的胸口。

这一剪刀，刺得太深。李重阳当场就断了呼吸，甚至比薛婉盈死得还早。

那两个家丁吓得脸发白，面面相觑连话都说不出来。

顾思晓却走上前，蹲下，看着薛婉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迎着她的目光，薛婉盈忽然笑了，“我真是讨厌你啊！讨厌死你了……”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头一歪，没了声息。

顾思晓捂着嘴，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这样生死相隔。

这个时候，去老太太那的小蝶才赶回来，“老太太说她马上准备银票，这就送、送……”

后面的话噎了回去，她怔怔地看着屋里的惨状，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消息传到薛老太太那里，本来正在数银票的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等用嗅盐救了回来，她号啕大哭，全没了平时的镇定。

还没天亮，衙门的人已经把李重阳的尸体带走了。

薛婉盈的尸身则是摆在床上。

云姨娘亲自过来，用帕子给她擦身，擦着擦着，就痛哭失声。

“我这辈子也没有子女，一直就把几位小娘子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虽然三娘子一直讨厌我，可是我是真的疼她——怎么就会是这样呢？！贼老天，我们薛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听着云姨娘的哭声，顾思晓也觉得心里堵得发慌。

“云姨，爹爹那边，你都安排好了吗？先不要让爹知道这件事，我怕他受不了。”

点了点头，云姨娘低声道：“我安排好了，没人敢去乱说。我就和他说，说三娘子心里难过，去庙里住了，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回来了。”

点了点头，顾思晓也没有再说下去。

“要瞒着爹爹，葬礼的事就要从简。法事什么的，就在归元寺做。哀乐什么的也就都作罢吧！总之，小心不要惊动了爹爹。”

说着话，她起了身，对着云姨娘深深施了一礼，“云姨娘，这事还要你多操心了，我一个后生晚辈，什么都不懂，多亏家里还有云姨娘掌事。”

“小娘子快莫说这些了，你去看看老太太吧！我瞧着这次老太太是真的不好——这打击接个连三的，真的是受不起。”

薛老太太一向疼薛婉盈，虽然最近一年因为李重阳的事情，她对这个孙女有所不满，可是再怎么，还是疼的。

两个孙女，一个是她最器重的，一个是她最疼的，可如今却是两个都离她而去。换成谁，也受不了。

到老太太房里时，丫头说老太太哭累了，吃了药已经睡过去了，顾思晓也没让叫，就那么坐在床边看着。

平时看，老太太还算精神，可现在看，却是老态毕露，紧锁的眉头更显得阴郁。

低声叹息，顾思晓出去轻声吩咐丫头，“好好照看老太太，近来家中事多，可老太太要是有什么不好，你们一定得立刻告诉云姨娘或是我。不管多大的事，都要以老太太为先。”

她话才说完，就听到里间传来悉索之声。

“画儿来了？”

知道老太太起了，顾思晓忙跟着丫头进去。

走近床边，顾思晓扶了老太太起身，待要帮她穿衣，老太太却摆了摆手，“让丫头来就是，你坐着吧。”

虽然之前关系并不亲，可是顾思晓也是侍候过老太太的，这会她突然示意不用她，顾思晓心里却是打了个突。

只是这种时候却不好多问，顾思晓退后一步，听话地坐在一旁，在丫头侍候老太太起身时，把家中的安排都说了一遍。

“你的安排已经很仔细，就是换了我，也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薛老太太低声说着，定定地看着顾思晓，又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回忆，目光明暗不定，说不出的古怪。

不是没有深察，但顾思晓却装着没有发觉，就任由薛老太太那么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薛老太太才突然道：“你去和苏景春说，叫他入赘薛家。”

听得一愣，顾思晓冲口就问：“你说什么？奶奶。”

“我说，你去叫苏景春入赘咱们薛家。”

眨了眨眼，顾思晓仍觉不解，“奶奶，你开玩笑吧？苏家只有苏景春一个独子，怎么可能入赘，再说，就算苏家儿子多，也不可能让他入赘的。”

声音缓了缓，她又道：“而且，我只是薛家的养女，都不姓薛，怎么可能招婿入赘呢！”

“谁说你是养女？你不是你爹在外头私生的女儿吗？明个儿就开祠堂，让你认祖归宗，你就是我们薛家名正言顺的女儿。”

怔了半晌，顾思晓才反应过来，薛老太太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说真的。“奶奶，您知道的——我不是爹爹亲生的！”“怎么不是亲生的？你爹也说你是亲生的了，我也承认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画儿，咱们家就只有你一个了，你得为薛家着想，抛开那些儿女私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