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外面蹲着未知的敌人,连引开都不能。一旦周新国等人发现他在这里,必将掘地三尺。
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
就是等死。
第五天,唐傲身上的伤势停止恢复,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海沫沫去了隔壁房间睡觉,次日早晨,唐傲醒来的时候,脑子里昏沉得厉害。
眼前一片模糊,伤口停止恢复之后,胸口如同掏心挖肺一直疼痛难当。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这样的折磨还不如死亡。
停止所有的痛苦,包括饥饿,包括林林总总的疮伤。
即使神识不清的时候,他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烧了。伤口的痛又带了一种奇异的痒,没有任何常规药品的实验室,他的伤口在不能由那个什么净化者的成分帮忙恢复之后,感染只是早晚的事。
并发症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唯一获救的办法,就是有足够的食物,让身体可以支撑细胞分裂的消耗。然后继续由“净化者”加速恢复。
身边海沫沫不在,他也没有再叫她——她已经尽力了。如果没有自己,不管投效任何势力,哪怕是凭着本身的研究价值,她至少都能活下去。
他叹了口气,在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时重又闭上眼睛。海沫沫走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那温度一定滚烫得可怕,她立刻缩回了手。
她在床边站了一阵,唐傲没有睁开眼睛。这辈子,他抛弃过别人无数次,也被别人抛弃过无数次。
只有这一次,他是真觉得够了。
当初周新国等人背弃他的时候,他虽愤慨却也并未耿耿于怀。周新国等人替他办事,他给了他们所需求的物质、地位,交易结束时,双方两不相欠。
就像他抛弃苏茜一样,苏茜努力讨好他,于是他给予她保护。等有一天他需要一个人来向海沫沫证明她的地位和价值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舍弃苏茜。
不过都是交易,谈什么道德感情?那些以道德舆论评价别人的人,不过是因为没有能力制裁对方而已。何谓感情,也不过只是弱者自哀自怜的借口罢了。
其实他跟海沫沫也只是一场交易,如果顺利的话,他可以给予她永远的自由。让她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
可惜,世间总不像游戏,让你把一切都保存好了再下线。
海沫沫走出了房间,脚步声渐渐去远了。唐傲极力睁开眼睛。
“安吉拉。”他吃力地呼唤,墙角的探头红光一闪,那个声音似乎也带了两分遗撼:“阁下。”
唐傲撑起身子:“我死之后,让沫沫以我血肉为食。等到周新国他们撤走之后,再……。”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说不了几句话就气喘吁吁,“再出去。外面势力分割复杂,让她……一定去找何合。一定告知她,不要轻信任何人,其他人只会榨取她所有的价值,甚至……她的一生都将在生物实验室里渡过。只有……只有何合……能给她自由。”
过了很久,安吉拉终于开口:“必然转达,阁下。”
唐傲闭上了眼睛。
安吉拉没有看片,唐傲乱轰轰的脑海里,各种画面错落交织。
“‘净化者N9X18?’她隔着玻璃罩看着我,我试着和她说话。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她的目光看上去异常清澈。”
依然是实验室,海明冼五指在玻璃罩前缓缓移动,玻璃罩里面的海沫沫两只眼球都随着他的手势移动。
“净化者N9X18?”她缓缓念出这个代号,声音虽然奶声奶气,发音却十分清晰。
“天啊,她拥有学习的能力!而且看得出来这种能力非常强。”画面上海明冼欣喜中带着几分恐惧,画面中他走来走去。突然他面前着镜头:“我是不是应该买几本幼儿语言启蒙书给她呢?”
“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海明冼念。
“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海沫沫跟着念。
“对,N9X18十八真是太聪明了!”海明冼欣喜若狂。
“对,N9X18十八真是太聪明了!”海沫沫也跟着欣喜若狂。
隔着玻璃罩海明冼囧了:“这个不用跟着念。”
海沫沫立刻非常聪明地跟着重复了:“这个不用跟着念。”
海明冼非常无奈,冲着镜头摇头:“她不懂得意思,我该怎么教呢?”
“爸——爸。”海明冼指着自己,教海沫沫说话。
海沫沫看了他半天,似乎不太高兴,划着玻璃罩不说话。海明冼只得一次又一次地指着自己重复:“爸——爸——叫爸爸,叫爸爸。”多次无果,他有些失去耐性了,指着自己,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叫爸爸!”
这下有效果了,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海沫沫一看见他就奶声奶气地高声道:“叫爸爸!”
病床上,唐傲嘴角微弯,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