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各个忙的不可开交，皆在为今日进贡而来的瓜果忙碌。擦洗的擦洗，切菜的切菜，装盘的装盘，每个人都因为分工的不同而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皆是谨小慎微，不敢有出半点差错。

一见是流曲来了，一个头系藏青色发带，头挽单髻，身着青灰色蜡染麻布长衫，体态丰盈的中年妇人便从厨房走快步走了上来，见流曲今日还带着一个模样清秀，衣着档次不再流曲之下的女孩，便猜到正是前些日子宫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杜萱儿了。

赶忙对二人依礼笑道：“瓜果按照往年的惯例已经准备妥了，流曲姑娘便随老奴去看看吧。”

流曲点了点头，便示意杜萱儿跟着自己一起进了厨房，“这位是冯婆子，专门负责宫中进贡的瓜果，以后你若有这方便的事物需要人帮手，找她就是了。”

杜萱儿看着一脸精明的冯婆子，轻轻点了点头。

“流曲姑娘可是万岁爷身前的大红人，向来深得万岁爷心，奈何我们这些贱骨头再怎么卖力也不如您一句话讨得好赏头呢。”冯婆子觍笑说道。

“冯婆子说笑了，我们都是为万岁爷卖力的，多多少少还不是一样。只不过分工不同而已。”流曲说着，指着一旁一个正在切西瓜的下人对杜萱儿介绍道：“渔溪进贡的反季西瓜素来无籽，甘甜多水，工人们一般都是将瓜肉取出切成二尺见方的瓜肉，放于冰种翡翠制成的荷叶碗中呈到御前的。”

流曲说着，素指指向了厨台上已经摆放整齐的形状各异的器皿之中。杜萱儿一眼便看到了其中一只玉泽光滑，晶莹通透，雕刻有荷叶纹路的翡翠碗上。

翡翠碗的旁边还分别摆放着用绿幽灵雕刻而成的形如卧蚕的碗，里面已经盛满了汤色金黄，冒着热气的南瓜汤、以及装着颗颗莹润饱满，色泽诱人的黑葡萄的红玛瑙制成的镂空雕刻富贵花开牡丹图的斗碗、还有带着水汽，连着枝条，色泽红润的荔枝也被精心的装在了一个连枝花纹的青花瓷碗中……

这让从未见过尹懿进食的杜萱儿不禁膛目结舌。

一旁冯婆子见流曲并未理会自己，一心看顾着杜萱儿，自知刚才自己讨了个无趣，便讪讪说道：“姑娘们看看便能交差，却不知道这工人们的辛苦，担的责任。”说着唏嘘叹了一口气。

杜萱儿闻言，才发现这御膳房中忙碌的宫人各个聚精会神，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大冬天里竟然都是满头大汗。

“这里的工作倒真是辛苦呢。”

“这位姑娘果然是菩萨心肠……”冯婆子见杜萱儿口松，以为自己有利可图，便顺势站在了杜萱儿的身边。

流曲见状，冷笑环视了一眼四周，严厉地说道：“人人分工不同，若真如你说的那般清闲，我们便随便偷懒找个地方歇着去了，也不用这大冷的天在这里忙活，所以说，还要让冯婆子你费心呢，可不要向去年一样，皇上勺子还没有挖下去，就发现了西瓜瓤里的一颗瓜子，这不是明摆着让人难堪吗？”

冯婆子见流曲这么说，在旁赔笑不敢再多言语，连连点头哈腰称是，还不忘诉苦道：“去年的事情姑娘倒记得清楚，说到底我们有错，这选贡品的人也有错，只求姑娘不要咬着我们不放才是，要不然我们这御膳房里的人，还怎么过哟。”

“倒不是我得理不让人，那样的事情出了我也有错。”流曲说着，便从衣袖中取了一锭银子出来，递在了冯婆子的手里，又道：“这赏我给你了，这事你也要办的漂亮才说得过去。”

“自然、自然。”

杜萱儿在旁看着二人一言一语，心中不由又对流曲多了几分佩服。想在这皇宫之中，为人处世自己似乎仍旧摸不通透。

又待了将近一炷香的时候，流曲见食物也准备妥了，便又带着杜萱儿挨个仔细检查了一遍，就让宫人们送了出去。

冯婆子一路跟着二人，一直送到了御膳房的院口才离开。

待冯婆子走了杜萱儿才算松了一口气，看着流曲说道：“若是我只怕一早就将赏钱给了。”

“你若真是一早给了赏钱，只怕后面说的话便成了废话，打一巴掌给个枣吃，这样才能让他们记住甜头。”流曲说着，看了一眼琉璃瓦上已经斜挂的太阳，又对杜萱儿说道：“皇上说了，让我带你去完御膳房便带你过去学着伺候他用膳。”

杜萱儿一听，惊讶地问道：“他用膳不是有专门的宫女负责吗？”

流曲似是早都料到杜萱儿会有此一问，点了点头说道：“你我不同其他宫女身份，这个你应该明白，我们只有做到面面俱到，才有资格管理别人。”

冬日的阳光即便是在正午也只是徒有其表，一过正午，院子中便又开始蒸腾起青白的冷气，杜萱儿跟着流曲看着身边过往形色恭敬有礼的宫女，不禁打了个冷战，拉了拉套在宫装外的斗篷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