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眉问道:“张三,你对此可满意?”
张斐道:“我方非常满意。”
李开、岑元礼他们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这违法之事,岂容你一个珥笔说了算,难道我们开封府真是他家开的?
吕公著点点头,又道:“你们先出去,我们要商量一下。”
“小民告退。”
张斐、李国忠退出之后。
李开当即抱怨道:“吕知府,到底该怎么判,应该是咱们做主,岂容他们决定。”
其实他们也都愿意早点结束,差不多就行了,但是谁来做主,这个是很关键的。
吕公著叹道:“若是依法,我们就无法决定。”
“啊?”
一众法官都傻了。
吕公著便将那认罪书那给他们看。
李开他们看过之后,面面相觑。
昨日都快打到地狱大门前,这一夜过后,直接回到人间。
更离谱的是,若是只算这些罪名的话,那么这个惩罚,简直不要太过分。
完全就匹配不上啊!
余在深纳闷道:“知府,根据昨日的审理,不可能就只是这个罪名,不能说他们怎么认罪,咱们就怎么判,这。。。这会有损咱们开封府的威信。”
吕公著就问道:“那你们说,他们犯了什么罪?”
岑元礼道:“税钞和账簿一事?”
其实他们都不想管这事,扔给上面处理,但现在还跟张斐他们较上劲了。
凭什么你们说了算。
吕公著道:“你们看清楚,这上面的名单,可不包括周才。而杜绍京等人亦未出示税钞,虽然账簿上面是有他们的名字,但只要他们不拿出税钞,那这就是属于朝廷的过失,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与他们有关。”
李开又道:“昨日杜绍京都已经承认自己所犯之罪。”
吕公著道:“那并非是他承认的,而是张三所告,就连白契偷税,也都是张三给加上去的,如果张三撤销这些诉讼,那咱们拿什么去定罪?”
此话一出,李开等人皆是一脸懵逼。
还能这样操作?
可想一想,他们还真是束手无策。
撇开朝廷这个背景不说,主动权依旧是在张斐手中的。
要知道王安石当初所状,其中并不包括白契偷税,那都是在公堂上,张斐给加上去的,也不包括过户到寺院、道观的偷税土地,只是告了他们一些红契偷税土地。
而这部分偷税,其实是非常少的。
判得话,也判不了太重。
关键在于张斐,他要起诉这些罪名,就得打下去,张斐得举证证明,判决权就在开封府手里,但要张斐不起诉的话,那对方就不违法。
你开封府若认为他们违法,你们自己去查,自己去审。
不能逼着张斐去告。
毕竟张斐可不是检控官。
可见,若依法行事,开封府反而是被束缚手脚。
李开又觉得自己很卑微,“可这像什么话,到底怎么判,是轻是重,全都是他张斐说了算。”
吕公著有些犹豫道:“咱们也可以在结束这场官司之后,继续审查此案,周才那边肯定还有线索。”
因为如今没有检控方,开封府是揽司法大权于一身,此案对方已经是破绽百出,开封府绝对可以自己审,自己查。
但问题在于,张斐他又代表着朝廷,如果朝廷不给支持,开封府想要将此案查到底,也是很难的。
“。。。。。。。!”
这李开他们又不愿意了。
在他们看来,张斐闯出来的祸,他将钱拿走了,咱们就来擦屁股,干这又脏又累,且还得罪人的活,那更加不行。
李开道:“要不再给他们加点罪名。”
“就是将这罪名再加一等,他们的赔偿也是绰绰有余。”
吕公著思索半响,道:“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做得,就是争取如何使用这罚金。”
李开他们皆是面色一喜。
要是能够将这五十万贯的罚金争取到手,那等于是截胡啊!
这当然可以。
吕公著又命人将王安石给请到内堂来。
吕公著没有王安石好脸色看,直接了当道:“我们开封府已经决定接受他们的认罪,并且用这五十万贯的罚金,来抵消那些深受他们迫害的自耕农今年的税务。”
王安石愣住了,“这是朝廷索赔到的赔偿,凭什么你们开封府决定?”
吕公著道:“你要不答应,我就不判。”
王安石激动道:“晦叔,你这太过分了,简直就是徇私枉法。”
吕公著蹭的一下,就窜了起来,冲着王安石咆哮道:“是我过分,还是你们过分,你要告就告,要撤就撤,真当开封府是你们家开的,尤其是张斐那臭小子,更为可恶,他以为他能够在这里只手遮天吗?”
王安石面对暴走的吕公著,还是有些心虚,“你先别激动,你身为开封府知府,得依法行事,你没有不判的理由。”
吕公著怼道:“你看我有没有。”
王安石犹豫半响,道:“一半一半,我都还打算拿这钱,去修修河道,补偿一下那些差役,你知道我这马上就要颁布新的差役法。”
吕公著道:“这钱要拿去修河道,十有八九又进了他们的钱袋子,那些差役又能得到多少,用来抵消百姓的税收是最实在的,这钱还是一文不少的进国库。到时朝廷怎么用,这我不管。
张三在公堂上也说得非常清楚,李三才他们为什么会成为他们的佃户,不就是因为帮那些地主承担税赋么,这钱就应该补偿给那些为他们承担税赋的自耕农。”
他可也不傻,朝廷修河道本就应该花钱雇人的,你又拿着这钱去雇人,朝廷是纯赚一笔。
王安石不满道:“你这也太霸道了。”
吕公著道:“这钱我开封府要,名誉我们开封府也要。你王介甫能从此案中,得到多少,你心里就没数吗?此案一判,那些地主不都得跑去补交税收,你还能顺势建议陛下针对佃户改革,那些佃户不都记得你王安石的好,你才是名利双收。”
王安石见说不过他,直接站起身来,“我不懂法,我不跟你谈了,我让我的珥笔跟你谈。”
吕公著哼道:“谁来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