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冯家父子目瞪口呆,屋内众人也尽皆吃惊。老镖头冯玉龙须眉怒张,“啪”地一掌,将旁边一张神台桌子劈成两半。半晌方才骂了一句“是什么王八羔子这般凶恶歹毒!”
冯子浩也大声道:“爹爹,今日我便带人去张家庄,将姐夫一家的后事办了,顺便找出那仇家来。”
老头子没作声,旁边几个镖头却你一言我一语,义愤填膺,要与少镖头同去张家庄。
张小宝见外公一掌便将神台桌子劈断,心中甚感欣慰,想外公如此厉害,那仇家自然没什么可怕的了,倘若那裘万江追到这里来,须得叫外公好好收拾了他。当下道:“外公,你认识落英庄那个彭有望么?”
外公望了望他,沉思片刻道:“记得在你家里喝酒时,曾有一个姓彭的庄主酒量不错,与我同桌喝过几次酒,此人年纪只怕比我也小不了多少,他不是你爹爹的至交好友么?”
张小宝恨声道:“非也,这厮乃是二十年前的五毒教教主,真名叫什么裘万江。他所以巴结爹爹,乃是在窥探我家的什么宝物。”
老头儿怔了半晌,问道:“你如何得知的?”
张小宝道:“昨晚我投宿在落英庄,他正和一对姓崔的兄弟喝酒,那两人疑心宝物在我身上,半夜里却来捣鬼,险些便要了我的命。”遂将在落英庄所遇一一说了出来,只隐瞒了胸前的乌金锁没说。
这番话使得众人都吃惊地望着张小宝,好一会才听得舅舅冯子浩道:“原来这厮竟是一个老魔头。却不知杀我姐姐一家的又是些什么人?”
张小宝忽然想起在宋家庄听到的嘯声,想起那白马男子说的姓骆的人,又想起在途中见到的几起骑者,以及那逍遥庄的几位老爷,只觉个个可疑,正要与外公说知,却听外公问他道:“宝儿,那崔家兄弟使的罗煞摧心掌,乃是泰山派的秘传绝技,江湖中人闻之丧胆,你如何经得起他这一掌?只怕他并未当真打你吧?”
张小宝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刹那,清清楚楚地见那崔老二一掌打来,却似乎并未撞到自己身上,但总是他发掌打来自己才昏倒的。又倏地想起逍遥庄慕容琼让他服的飞天至仙丹,听她们说得如此神奇,自己感觉也确实非同寻常,莫非便是这飞天至仙丹的作用么?又想起自己刚从昏迷中醒来时,正好听得那裘万江说话,他不是也将这飞天至仙丹与武林秘籍相提并论么?看来这飞天至仙丹确非凡物,外公或许会知道的。正要说话,却见两个婢女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太太从厢房里走了出来。这老太太慈眉善眼,红光满面,显得甚是精明富态。张小宝忙叫了一声“外婆”,迎上去才欲跪拜时,早被他外婆一把搂入怀中,心肝肉儿地大哭起来,张小宝也涕泣不已。不一会儿,又见舅母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走来,张小宝一边泣哭,一边叫了舅母和表妺,众人欷歔。原来是上茶的丫环早将这边的事禀知了老夫人和少夫人。
外公冯玉龙颤声道:“子浩,送你娘回房去,玉儿,你陪外婆去歇着吧,吃些东西,待会儿外公再来看你。”
张小宝应了一声,随外婆他们来到里面一间小厢房。外婆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看了又看,抚了又抚,哭泣不已,舅母也在一旁陪着流泪。经众人慢慢劝解,老太太方才勉强止住了哭。顿了一会,老太太又问长问短,不过是这些年从学的生活冷暖,张小宝都一一禀知了外婆,恐她伤心,也不再提及父母一家亲人之死的状况。老太太叹了口气,又问他是否见到了二姐娴云,张小宝悲怆摇头。
老太太欷歔道:“二姑娘娴云最是温柔贤慧,可怜她竟不知流落到了什么地方?为何却没到这里来?”
张小宝也是一片茫然。
外婆又道:“子浩,你快叫几个人到杭州倩云那里看看,若是娴云到了她那里,便接了她来,若是不在呢,也好将这噩耗告知了倩云,她婆家如今是有势头的官面人家,好歹也帮着弄出那仇家来,报了这大仇!”
望着舅舅答应着走了出去,张小宝倏地想起宣城客店那姓杨的等人所说的话,疑心顿起,心想莫非那船上的小姐便是自己二姐娴云不成?那送银钱给她的不正是孟大叔么?记得孟叔叔临死前曾说他已将二姐送走,只是当时危急惊骇,自己顾不得多想了……越想越对,又想起王伯在宣城客店听了杨某诸人的话后,曾问自己是否有二个姐姐,原来王伯早已疑心到此,怪不得他路上如此阴沉,自己竟然丝毫不觉。想到姐姐也曾受人欺凌侮辱,张小宝不觉一阵心酸。只是不知二姐如何到了巢县?乘船要去哪里?那韩公子又是什么人?不由望了望外婆,颤声问道:“外婆,可知二姐有了媒约么?”
老太太叹气道:“还不曾定好的。半月前你娘说过,提亲的倒是往来不绝,却都未说合,二姑娘似是钟情一个姓韩的公子,大约他家十分贫寒,家道衰落,你娘似是浑不在意,也未曾议定的。”
张小宝忙又问道:“这韩公子是不是住在江北巢县?”
外婆摇头叹气道:“不曾听说过他住哪里?莫非我儿知道些端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