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云搂着弟弟道:“好弟弟,我张家只剩下你一根独苗,无论如何要争气,不可让人小瞧了你。我们一家便只指望你了,愿爹娘他们在天之灵保佑你,他日学得本领,到姑苏老家记得替姐姐向父母亲人磕头上香……”说着说着,又泣不成声。当真是:情深悲素帕,泪痛湿轻纱。
张小宝也禁不住哭出声来:“姐姐,你……你千万想开些,日后我们一起去姑苏,你若有个好歹,我……我也不要活了,呜呜……”
鹊云抹干泪水,苦笑道:“傻弟弟,姐姐不是好好的么?你这般号哭甚么?唉,你如今也有十五六岁了,怎还这般不晓事?姐姐一个女流之辈,有甚能为?难不成跟我过一辈子?姐姐一来放心不下你,二来也常常挂念翠凌妹妹,他日若有机会,你便要想法找到你二姐,想来她也常常惦记你的,弟弟,我们只盼你学得本领,他日功成名就,光宗耀祖,须为我宋家争口气才是。”
张小宝哽咽道:“弟弟一定争气,学成武功后便要报了这灭门之仇,再去中举得官,发奋图强,定要让两位姐姐一生过得快快活活。”
鹊云掏出白丝巾替弟弟抹干泪水,自己眼里不觉又涌出泪来,欷嘘道:“往后你孤身涉世,须得循乎天理,顺之人心,却也不可太敦厚迂拙,我宋家历来忠厚待人,却落得这般下场。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慎言慎行,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张小宝年纪虽小,但却天生聪慧,这如同诀别一般的话语,哪有不知之理?立在旁边只是发抖,意绪凄然,泪水涛涛而下,竟然讲不出一句劝慰的话。
鹊云搂着弟弟,怔怔地望着窗外,喃喃道:“世道苍凉,青冢草深,唯有清风明月冷看人。”
张小宝打了个寒战,深感不安。姐姐这悲凉凄怆的话语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窗外春日融融,飘香阵阵,端的是满园春色愁不尽,遍地飘香泪无痕。
再说花江成在姑苏呆了三天,第四天傍晚时分才回来。鹊云出迎,下跪行礼道:“官人辛苦,贱妾代张家亡魂并在生之人谢过官人。”
花江成拉起她道:“算了算了,哪来的这些虚礼。岳丈他们的后事迄已料理完毕,有棺木的我便葬在后山的芍药园里,一些没有棺木的外姓人呢,我便将他们埋在一个大坑里,离岳丈他们的墓地大约有二十来丈远。唔,那张家大院呢——宝弟,”
此时张小宝走了过来,叫了声姐夫。“只因是凶宅,目今尚无人敢买。不过我已托人看管了,房子倒没什么损坏,在姑苏仍要算是一流的宅院,想来过些时便会有人来买的。大约可值十来万两银子,只是里面值钱的物什已然不多,我翻来找去,勉强当了三千多两银子,给了那看管房子的一百两,哪,银子和房契都在行囊里面。”
姐弟俩又谢过一番,花江成又道:“房内除了已当了的衣物细软,所有家用器具我都已封存好,总值大约又有一万两左右,合房产地契加起来,也足够内弟一辈子的花销了。另外呢,缉拿行文已经发了下去,只不知管不管用,那对头——呔——那对头端的厉害无比,此番在宋家庄便险些要了我们的命。现在想来仍心有余悸,乃是一帮黑衣蒙面人,来去如一阵风,转眼便又无影无踪了,好在他们未下杀手,只制住我们的穴道。唉,我们这许多人竟全无招架的余地,在院里呆呆躺了个多时辰。却不知他们要干什么?莫非你家果然有什么武功秘籍不成?唔,我一路请教了不少武林名宿,得知那些人果然是什么五毒教的高手,却不知他们教主是什么人?只知这人神秘莫测,武功盖世,竟没有人可以与之抗衡的。倒是今早在途中听得一猥琐老叟说,天下只有一个什么龙云幽谷的人可以制服他的,却不知这龙云幽谷是个什么所在?至于这报仇之事呢,不说也罢,免得白白送死。”
鹊云怔怔地呆立了许久,对张小宝道:“弟弟呀,你无论如何记住了,切不可卤莽行事的,你的性命要紧,切不可……不可因小失大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有神明惩罚那恶魔的,我们便听天由命吧。弟弟,我看你学武之事便免了吧,姐姐我只盼你平安无事,将来谋个一官半职。你天资聪慧,颇有才气,来日自不难中举得官的,这样便也替我们张家争了一口气。姐姐我……我异日也好见冥下的父母亲人。”
张小宝咬着嘴唇不吭声,良久方道:“姐姐,我学武是铁了心的,只是我不会卤莽从事的,也决不会辱没我家名声的。总之,我决不使姐姐你失望便是。”又朝花江成道:“姐夫,你说我若跟卓大侠学武,是不是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