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云忙施礼道:“多谢卓大侠,日后还望大侠多多费心。”
卓不群也忙笑道:“少夫人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我不是有许多事要仰仗花大人么?”大家彼此客套一番。
鹊云一边吩咐伙房备席,留卓不群他们吃饭,一边又回室内打点许些金银礼物,作弟弟的拜师之用。一会儿回到客厅,张罗宴席,又叫人去东厢请过了公公婆婆,那边回说不过来了,东厢也有客人。鹊云这才告退,自到内厢用饭不提。原来宋时礼教颇严,大家女子是不能与男客同席吃饭的。
席间开怀畅饮,笑语喧哗,彼此说了些恭维话。
花江成提请卓大侠显显身手,那卓不群谦让一番,笑道:“既如此,我便献丑了。”随手拿起桌上一个白色瓷杯,倒干了里面的茶水,一运气便将手中的空杯捏成了碎末,博得一阵称颂。
张小宝也自十分吃惊钦佩,心想若要捏烂这瓷杯或许不算很难,可是捏成了这般细小的碎末,却须得有极厉害的功力才行。看来这卓大侠果然名不虚传,堪为人师。
饭后不久,鹊云便将礼物献上。那卓大侠一边推辞,一边却说:“只要你们放心得下,今日我便要领了这徒儿走路。”
花江成忙道:“大侠今日便回扬州?好哩,内弟便有劳大侠费心了。”
卓不群微微示意,同来的八人中走出两人,双手接过了鹊云的贽礼,口中称谢。
鹊云道:“菲仪微薄,不成敬意。”
卓不群连说:“有愧有愧。”当即又摆上神台香案,叫张小宝正式跪行了拜师大礼。倩云又将张小宝的行囊诸物备好,拉了弟弟叮嘱一番,禁不住热泪满面。
张小宝接过姐姐手里的行囊,乃是北辽所制的皮兜儿,又鼓又沉,比自己原先的包袱大了许多,心中不喜尤悲,想来这都是姐姐的私房嫁妆,只不知姐姐此后意欲何为?归宿如何?正木讷不知所语,却见姐姐又朝卓不群跪行大礼,哽咽道:“求大侠多多包涵,小弟……小弟从此便交给你了。”
卓不群见她如此动情,也感叹道:“少夫人只管放心,我向来视徒如子,决不至委屈了他的。况且我们之间又非比寻常,如此有缘,我自要好好调教他才是。”
鹊云兀自洒泪不已,拉着弟弟依依不舍,唏嘘无言。
张小宝也满面泪水,心中更是悲恸不已,惶惶不安。
鹊云执着弟弟的手,送出大院,仍不忍就别,一边抽泣,一边叮嘱道:“弟弟,从此你便孤身涉世了,不可忘了姐姐的吩咐,好好修文习武,他日堪用。唉,虎生犹可近,人毒不堪亲,凡事多个心眼,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那裘万江之流大有人在。弟弟......”鹊云抹着眼泪,再也说不下去。
张小宝望了望离开了的人众,低声哽咽道:“姐姐……”
鹊云打断张小宝的话:“姐姐只怕没得能力照顾你了。这世上除了做姐姐的,却还有一人可以依赖的。弟弟。你还记得那年送紫玉萧给你的姨妈么?唔,这世上便只有她才乐意帮我们张家,也只有她才能够帮你的。过些天我便要将家中的房产地契托付于她,异日你务必要去找她,若是这番学武不顺心,或有什么危难之事,你便得先找到了她,她乃是住在京城开封府,名叫妘若烟。我也不知她究竟何等身世,父母亲也不肯轻易透露,我只觉她乃是大富大贵之人。她对我张家关怀备至,亲密无间,弟弟,你答应姐姐去找她么?”
待张小宝含泪点头应允后,鹊云又道:“我所以定要你去找她,除了我说的这些,却还有两个原因,一来是她一直惦念着你,常常问起你;二来她还可能知我宋家这惨祸的起因。记得去年底,她曾再三恳求爹娘他们卖了庄园,迁到她那里去住,当时我未在意,现在想来,只怕她那时便担心有事发生……此时鹊云已是泣不成声。
随即见卓不群一干人立在前面等张小宝,丈夫花江成已转道去了兵营,便禁不住搂了搂弟弟,泣道:“姐姐要与你……分手了,你要好自为之,去了扬州卓大侠那里,便立即买个箱子将包袱诸物锁好,钱财不可轻露,免生祸端。单是你那包内的短剑便价值连城……慎言慎行,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张小宝拉着姐姐泣道:“姐姐,你无论如何多多珍重。我到了扬州便立即给你写书信,求姐姐也给我写信……”
鹊云深深叹了口气,意绪凄然,唏嘘不已,唯有点头作答,姐弟两人挥泪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