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昂头饮酒,全不理会他。
张小宝忽然打马飞奔,从路旁直插过去,将那老者抛在后面。
奔了一阵,张小宝才吁了口气,忽见前面又坐着一个手提酒壶的老者,骇然便是刚才那儒服老者!宋玉心下暗暗惊骇,不知这老者用的什么身法,心想我刚才少说也奔了四五里路,这老者居然仍能赶在我的前面,其轻功真是惊世骇俗了!
只听那老者愠道:“你这孩儿好不晓事,怎的全不听老人家的劝告?你这般单枪匹马跑了出来,你爹娘知不知道?”
张小宝顿了片刻,道:“前辈快放我过去,我父母已去世了的。”
那老者似是大吃一惊,忙问道:“此话当真?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张小宝黯然道:“我爹娘他们是在二月份去世的。”
那老者忽然怒道:“当真是胡言乱语!胡言乱语!我打你这不孝之子!”说罢挥掌朝马上打来,劲风到处,张小宝身子微侧,暗暗惊道:“这老头儿好深的功力。”也不由愠道:“前辈休得胡缠,误我大事!若再不让我过去,休怪我做晚辈的失礼了!”
那老者怒道:“好小子,你竟敢在我面前放肆!给我滚下马来!”又发掌打来,这一掌用了八成功力,满以为张小宝会摔下马来,不料张小宝只在马上微微晃了晃,也挥掌朝他打来,嘴里道:“前辈定要逼我出手,我却是不得已了。今日我是必得上山的。”掌风到来,那老者大吃一惊,咦了一声道:“你是谁?快快说来!”
张小宝兀自发掌击来,嘴里道:“前辈是谁?也快快道来。”
老者怒道:“好小子,学得几分本领,竟敢目无尊长,我替你爹妈来教训你。”当下双掌齐发,劲气如涛,朝张小宝直压过来。
张小宝的坐骑连退数步,自己在马上也被罡风逼得透不过气来,心惊之余,不敢怠慢,忙飞身下马,迎上老者,两人霎时战成一团。但见掌影翻滚,人影飞旋,罡风四起,如波似浪。两人愈斗愈烈,转眼已交手三百余招,那老者愈斗愈惊诧,他先时尚未施全力,数十招过后,才知这少年竟是个稀世高手,功夫竟不在自己之下!当下全力施为,两人直斗得天昏地黑,不觉已交手到千招之上。
老者暗暗惊疑不已,只觉张小宝武功博杂,招式精奇,似用之不尽,层出不穷,斗了这许久,自己非旦没占得便宜,居然看不出他的确切来历!心想自己纵横江湖,名扬四海,没想到今日竟胜不了这少年!
张小宝也愈斗愈着急,心想自己大事在身,这老头儿纠缠不休,再斗上千招,自己也未必胜得过他。况且这老者轻功卓越,自己便是仗着宝剑,施出杀招,只怕也奈他不何。而且谁知他是不是也留有后招杀手?他迟迟不下杀手,便是留有余地,或者心存仁慈,我一个晚辈,又不知他的来历身份,无冤无仇,怎可先下杀手?若是脱身,只有早早退让才是,想来他也会知难而退,不至逼人太甚的。正要罢手退下,忽听那老者叫道:“错了错了!果然是我看错了人!”
张小宝忙乘机退下道:“晚辈多多得罪了,前辈是把我看成了另一个人?”心想这老者只怕是南宫羽云的父执亲友,以为我便是南宫羽云,恐我出事,才代他父母管教阻挠的。
那老者叹了口气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我没想到世上还有你这么一个人!”言语之间甚是惊疑。
张小宝拱手道:“晚辈就此别过!”上马欲走,老者道:“你要找的广德长老已去了太室山,今日只怕不会回来了,你若是定要找他,须得去太室山。唔,我看你神貌不凡,言行礼执,异日定会名重武林,造化无限。只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切不可轻信了别人。小孩儿,你好自为之。”身形一闪,转眼便消失在丛林之中。
张小宝暗暗叹道:“这老者好俊的轻功!”当下勒马徘徊,不知该不该相信这老者的话,这少室山高耸云天,〈海拔1512米〉若是广德长老果然去了太室山,自己赶将上山岂非白费功夫?正犹豫间,忽听有人作歌道:“汲井漱寒齿,清心拂尘服。闲持贝叶书,步出东斋读。真源了无取,妄迹世所逐。……”却是一个骑在牛背上的干瘦老僧,只见他手上捧着一本佛经,摇头晃脑,嘴里唱的却是柳宗元的“晨诣超师读禅经”。
张小宝见他僧衣破烂,裤脚高卷,头上光光,却似一个农夫,不伦不类,心中微微一怔,上前道:“请问大师付,广德长老在不在山上?”
那老僧打量了张小宝一眼,微露吃惊道:“你是谁?找他作甚?”
张小宝顿了顿道:“晚辈受人之托,有信给他。”
那老僧又望了张小宝一眼道:“广德去了太室山,今日不知会不会回来?”说罢催牛缓缓走过,嘴里唱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又扭头望了望张小宝,似颇有深意。
张小宝呆了片刻,忙打马朝太室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