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龙云幽谷,一路行来,虽然浩浩云山,茫茫林海,一望无边,却是花香鸟语,流水潺潺,倒也不觉孤寂。行得一会,宋玉忽然想起三年前所约,自己曾答应那叫温思思的小兄弟,要去望龙谷找他的。想起温思思那天真俊美的模样,宋玉不觉笑道:“那小兄弟寂寞得很,只道我要不了几天便会去看他,定是引颈翘首等我去的,谁知一晃已是三年有余,不知他现在怎样了?我不可失约负他的,须得去望龙谷看看他才是。”当下转道朝望龙谷走去。
望龙谷那如绫如绢的瀑布,依仍气势磅礴;柳竹依依,清溪澹澹,依仍风景如画。只是那小渚中又生出许多争芳斗艳的花儿,蜂蝶往返,鸟雀争鸣,更添却许多旖旎风情和生意。天空中依然是不雨而润,不烟而晕,丽日融融,弥漫在空中的水雾映出重重彩虹。温风微微,飘香阵阵,令人心旷神怡。
张小宝来到溪水的下游,忽然飞身掠起,几个起落,已到了小渚上的竹林边。那竹林的边上是一排排翠绿垂柳,柳林边又长满了一缕缕鲜红的杜鹃花。旁边那碧澄的溪水倒映,更是天趣迥然,当真是:林间风声籁,花溪日影筛。张小宝沿着花径小道走得几步,忽听琴声斐然,扬之如鸟鸣飞泉,抑之似衷肠倾诉。不禁讶然四顾,暗暗忖道:“这琴声趣调高雅,技巧精绝,不知是什么人在弹?竟似在哪儿听到过?”
心念之间,忽又听得有女子作歌道:“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怅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歌声婉转,语音清丽,与琴声合而为一,袅袅传来,如诉如泣,动人心弦。
张小宝奇道:“这琴声歌声都是从前面那瀑布后面的思过洞传来,想那瀑布震耳欲聋,传到这里,也不过微有涛声而已,谁想那琴声歌声却能如此飞凌超越,清丽悦耳,可见这女子的功力深不可测,竟是个隐世高人!”想到这里,忽又惊悟道:“听这声音如此熟习,莫非竟是三年前自己在桃花谷曾得以聆教过的女前辈?除了她,天下还有什么女子能弹得这般好的琴?只是她唱的乃是屈原的《山鬼》,词曲哀忧,乃是女子失恋之意,莫非她也有未了的情事么?抑或是她丈夫抛弃于她?”正想着,忽见前面溪水边坐着一个白衣少女。
那少女正对水抚姿,似是刚洗了头发,素手轻拂,将一头湿润柔软的乌发披在肩上,细细梳理。因是侧面,看不清她的面目,只见那长发如波如浪,垂到胸前,却掩不住她那乳峰高耸。果然是梅花暗度,蓓蕾悄开,正值妙龄当春。那少女一身洁白的纱裙,身材窈窕,肤肌如雪,梳理得一会,忽见她微微探身,素手闪得一闪,也不见她回头,张小宝忽觉有暗器朝他袭来,竟是劲疾之极,暗器直袭他的天突穴,势头奇准。不由暗暗叹道:“这女子好俊的身手!”右手微伸,已接住那暗器,却是一颗小小的圆水石。
张小宝才要说话,忽觉身后风声微飒,又有人朝他袭来。此时张小宝是何等身手,与三年前相比,乃是不同之天地。当下身子微动,飘然出手,倏忽间已用双指夹住一柄长剑,只见面前俏生生地立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紫衣女子。
那女子眉目清秀,肤色洁白,身材丰满,略显胖适,她面带愠怒,甚是吃惊地望着张小宝,怔了片刻才道:“你是什么人?如此无礼,竟敢偷窥我家小姐洗浴!”
张小宝面色一红,结舌道:“姐姐休得胡说,我才到此,连人都未看清,哪里便有这等卑下心思?”
那女子怒道:“你原来是没有看清楚么?是不是要让你看个够?哼哼,看你衣冠楚楚,仪表堂堂,却连‘非礼勿视’的道理也不懂得,原来间竟是个无行贼子!”
张小宝也禁不住怒道:“你这女子血口喷人!我……我……我岂是怕你侮辱的?”
那女子娇叱一声道:“好,你仗着自己有几分本领,要来此撒野么?看剑!”飕地一剑,闪电惊飙,手中长剑卷起一道精虹,直袭张小宝的前身大穴。
张小宝冷哼一声,也不拔剑,身子闪忽飘渺,如风如电。那女子一剑刺出,忽觉眼前人影渺渺,竟是招出无功,连对方的衣袂也未触到。心惊之余,杀招迭出,但见寒光似电,剑气如虹,数丈开外都是寒光剑影,不料张小宝身如鬼魅,幻影飘飘,倏忽间竟不知在她身边转了多少道圈,暗想他若要取自己的性命,岂不易如反掌?心中惊疑万分,暗暗叹道:“原来他竟练成了本门的刹那龙浮功!听夫人说,这刹那龙浮功极是精深难练,本门中练成此功的,也不过十来人,故是夫人总是不肯轻易施教,说自己功力有限,还不能修练这门至上神功。为何这小子年纪轻轻,竟有这等身手?便是夫人也未必胜得过他!”当下罢剑道:“原来……你是从龙云幽谷来的!是太祖叫你来找我们的么?我知道你们迟早会找来的。”
张小宝见了她的剑法武功,也不由暗暗赞赏,心道:“这女子原来是本门中人,看她这身武功,已是颇有火候,若是在三年前,我哪里是她的对手!听她的口气,似是太祖正要找她们,不知她是谁?为何我却未听太祖他们说过?”当下道:“我不是太祖吩咐来的,我是自个儿来找思思的。”这时那溪边的白衣少女闻言一震,却始终未回过头来。
那紫衣女子吃惊道:“你是谁?怎认识我们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