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比看着怀里有些失神的仇星落,心中一痛。这个一路过来杀伐果决的女子,这个面对刀剑不同有任由畏惧的女子,这个杀敌无数不畏疼痛,一往无前的女子第一次眼里流露出这种茫然的神色,那样让人心疼,让人怜惜。
珍视,不因为她日日流泪,而是因为她从不流泪,悲喜自知。
杜比看着三儿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样子,声音低哑,缓缓开口,讲述着这一路的经历,从他知道的那一部分讲起,讲卓云族里进了染华明的人,引他们进猛兽林被仇星落识破,将计就计引他们进了血蟒林去取“沉睡之咒”解药配方之一血雾草;讲万长老、柏菁和木森如何暗害他们却被仇星落一一宰杀祭了血蟒;讲仇星落如何将自己保护起来自己独面危险……
他讲的很慢,一字一句,只有陈述没有修饰,可是在场的人人人动容,就连三儿的悲愤也渐渐被惊异而取代。
他讲仇星落自万长老那里知道各方势力都冲向染倾城时,为了转移萧肃和染华明的注意力,就端了萧肃在密林的宝藏,向萧肃出警报。
“那天晚上倾城去半山救人的日子。”安德鲁算出仇星落端掉萧肃宝藏的时间,面色悲拗,事到如今,他怎么还会不明白仇星落此举的目的。
“难怪那天萧肃会突然撤走。”子凌忽然明白,那天刚上到山顶时萧肃为什么会带着跳崖,明明是一个伏杀的好机会。那时候染倾城已经身受重伤却并没有倒下,他们并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她站在这里,已经半个月没有合过眼;你知不知道,她站在这里的代价是什么?是三天两夜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是半个月枪淋弹雨的冲杀,是为着一腔意念的坚持。”
“没错,她可以赶回来救自己的妈妈,她早在半个多月前就知道了真实真像,知道母亲被劫,知道倾城会有危险,可是她没有赶回来,因为……因为她说,她答应了倾城会救活他的母亲。因为她说,承诺要拼了命的去实现,这样,她才有脸见倾城。”
说到最后,杜比声有些哽咽,她的一路,不是用勤奋能说的,那是拼尽性命,透支着生命去做的。
“回到卓云族,她早已脱力,可是她怕倾城有危险,不肯休息连夜为华西阿姨解毒,她这样的人,施针时手已颤抖,是用金针控制着才完成了那一场解毒。”
“华西阿姨的情况你们都清楚,如果是一朝一夕能救下的,那也不用我们十几年去奔走。”
“华西阿姨对我们的意义,我们都知道,是小落落救了我们赤瞳族,为赤瞳族留下了传承。”
“你不知道,你根本不曾亲眼见过,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指责的话?”
“虽然我们几个一起长大,有句话我说在这里,你自小喜欢倾城,我们都知道,可是,你的喜欢为倾城做了什么?我知道你会担心,会怪自己能力不够不足以帮他。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喜欢她,担心她,可是却不能帮助她。看着在自己面前挥霍生命无能为力,看见她为自己遮风挡雨,怪自己太弱小。但也只能是自责,是怪而已。”
“小落落她……爱倾城,知道倾城要华西阿姨醒来,所以她不顾性命一次次放血布阵只为夺取那一颗血雾草;小落落,她知道我是倾城的朋友,所以有危险总将我推在身后,她怕倾城失去我这个朋友;小落落,她知道倾城有危险,她想救,可是她放不下华西阿姨,所以她不顾自己早已失血过多硬是守了三天两夜,伏击了剑齿狮拿到萧肃宝藏的密令。”
“老大……”
“仇星落……”
所有人哽咽握拳,所有人都惭愧无比。安德鲁早已扭过头去,头微微上扬,双眼红,他就是那个曾经怪过她的人,那就是那个为倾城担心,为华西阿姨担心却半分力也出不了的人。跟了倾城十年,倾城受的伤比他多,以赤瞳族的名义活了十多年,救醒赤瞳族前族长的人是这个比他们晚了十年出现的女子,可是现在还有人在责怪她。
她已经用尽了自己最后一分力,她脸上已经没有笑颜,她的泪在瞬间流尽。前一秒她的眼里还有一瞬间的神采,那是对仇恨的杀意,她想为倾城报仇,可是这一刻,她眼里生气全无。因为……这一刻她已认定染倾城因她而死。
杜比的话,仇星落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众人注视的目光她一样没看在眼里。她在消化三儿的话,染倾城是她害死的,她要怎么办……自然以命相抵……妈妈怎么办?是了……要先安置好妈妈……还有害死倾城的人,她都得先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