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的女孩居然把这一套都学会了,也难怪严春秋生那么大的气。
对自己的女儿都能下这样的手,更何况对待犯罪分子?
市民们当时这样评价:咱们市的混子太多,一个比一个生猛,如果不是严春秋这样使用霹雳手段的人当刑警队大队长,咱们市肯定更乱套了。严春秋越暴力,咱们这儿的治安肯定就越好。
不管怎么说,严春秋的确是当地大小混子的噩梦,让当地包括张岳在内的大小混子闻风丧胆。
严春秋的确是个好警察,起码对于市民来说,他就是正义的代名词。此时刚刚粉碎张岳团伙的严春秋,也有点儿志得意满。他真的希望,在他任职期间能打掉当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流氓头子。
同事经常问严春秋:“你对那些犯罪分子下手也忒狠了吧?”
“不用霹雳手段,哪能显出菩萨心肠?”
“就你还菩萨心肠?”
“我就是菩萨心肠!”
“操!看不出!”
“我每端掉一个犯罪团伙,就是一次菩萨心肠。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我端掉了十几个了。我不是菩萨,谁是菩萨?”
“没见过你这样心狠手辣的菩萨!”
“霹雳手段,那是除魔。”
“你就是菩萨。”
“呵呵。我就是。”
严春秋的同事是真的敬佩严春秋这个人,他刚直不阿,从不欺上瞒下。
尽管他对犯罪分子的手段让他那些刑警同事看了都哆嗦,但他就是公认的公安局最有能力、最清白的领导。
都说严春秋这人自从当了公安以后,长相有了变化。以前严春秋斯文秀气,一看就是个白面书生。但现在的严春秋眼眉一皱,眼睛一瞪,当地的那些小流氓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1999年末的严春秋看出来了,这李老棍子如果不收拾,他以后肯定得干出更大的事儿来。
“老李头儿,你多大岁数了?还扯呢!”
“我扯啥了?怎么扯了?”尽管落在了严春秋手里,李老棍子还是不怕。
在李老棍子眼中,严春秋还嫩。
“别你妈的装傻,你捅那孩子才多大?比你儿子都小吧?”严春秋脾气又上来了。
“对,你认识我儿子。”李老棍子开始套近乎了。
“别扯那些没用的!”
严春秋话音还没落,手机就响了,领导打来的。
“李 ××在你那儿?”
“对,在我这儿,还没开始审呢。”
“这案子移交给张队处理。”
“局长……”
“有别的工作等着你。”
“这个案子是我负责啊!”
“这是命令!”
“知道了!”
面对这些,严春秋愤怒,但又无能为力。
果然,李老棍子被转交给张队处理两三天后,就大摇大摆地上街了。看到严春秋的警车,李老棍子还按了按喇叭,不知道是在向严春秋示威还是在打招呼。
严春秋火了,跟身边的同事说:“这李老棍子,太他妈的嚣张!操!”
“严队,他和咱们李政委的关系你知道吧?”
“知道,那又怎么了?”
“咱们都是同事,你别把关系弄得太僵了,是吧?”
“下次如果他们在街头斗殴,你们出警时直接崩了李老棍子!现场治暴!”严春秋开始说气话了。
“抓得到吗?”
“操,我就不信扳不倒他一个李老棍子。”严春秋那劲儿又上来了。
“严队,歇歇吧!”
“滚你妈的远点儿!”严春秋对自己的下属也是动辄破口大骂。
没人再劝严春秋了,大家都清楚,再劝还是要遭到一顿骂。
严春秋下定决心要办李老棍子。李老棍子还依然故我,在收拾东波这事儿上,他还更加肆无忌惮。
据说东波在小弟被李老棍子收拾了以后,又开始了一轮血腥的报复,他这次的报复对象是开桑拿房的黄老破鞋。
此时的黄老破鞋虽然不大参与李老棍子在江湖中的事儿,但毕竟还算是李老棍子的人。尽管来往比以前少了很多,但李老棍子对黄老破鞋还是十分照顾,他俩没事儿还经常聚在一起喝喝酒什么的,黄老破鞋本人对李老棍子也还一样,十分敬重。
黄老破鞋平时并不总在他那桑拿房里待着,但那天赶上黄老破鞋倒霉,正好站在他那桑拿大厅里边迎客。黄老破鞋没能迎到几个嫖客,却迎来了满脸刀疤的东波。黄老破鞋当然知道这东波正在和李老棍子火磕呢,肯定不是来他这儿嫖娼的。
据说西装革履端着杯热茶,优哉游哉在大堂里转悠的黄老破鞋,看见满脸刀疤的东波以后一捂眼睛:“哎呀妈呀,我咋看见他了,长这么砢碜!”
“你说说这人啊,他咋好意思长成这样。”黄老破鞋挤眉弄眼地跟收银员说。
“黄老破鞋,你还得瑟呢?”东波那一脸刀疤确实有点吓人。
“小兔崽子,别跟我装!”黄老破鞋眼中的东波,那绝对是他晚辈中的晚辈。
“今天我来,就是收拾你的。”
“你是对手吗?”
“谁跟李老棍子在一起玩儿,我就收拾谁。”东波带着几个小弟迎面朝黄老破鞋走了过去。
端着一杯热茶的黄老破鞋稳如山岳站在那,以傲视天下的眼神斜睨着东波。
东波越走越近,黄老破鞋那桀骜的眼神依旧。
猝不及防间,黄老破鞋一杯热茶全泼在了东波脸上。
“我操!”东波一下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趁东波一愣神的空,黄老破鞋哧溜一下钻进了桑拿二楼的包房区。纵使黄老破鞋一向以抗击打能力强而闻名,但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该跑的时候就得跑,不能硬抗着。众所周知,只要是色情的桑拿房普遍九曲十八弯,进去以后四通八达,这么设计是为了躲避公安突击检查,说不定哪个小门进去就别有洞天。
黄老破鞋钻进一个不显眼的小包间里打起了求助热线:“李老哥,快来救我啊,东波他们把我堵到我这桑拿房里了!”
“我马上到!”
“多找几个人啊!”黄老破鞋压低了嗓子喊。
“等着,10分钟,我自己过来!”李老棍子把电话摁了。
李老棍子家离黄老破鞋的桑拿房起码 4公里,李老棍子居然说10分钟到。黄老破鞋现在做的只能是求神拜佛了,求东波这恶煞晚点找到他。黄老破鞋还把窗户打开了,随时准备跳下去。
但黄老破鞋这桑拿房还是小了点儿,也就是过了六七分钟,黄老破鞋藏身的包间的门就被东波踹开了。
东波一踹开门,就被黄老破鞋手持红色铁筒泡沫灭火器喷了一脸石灰粉。
东波一怔,黄老破鞋的灭火器又砸在了他头上。
黄老破鞋是典型的占了便宜就跑,泡沫灭火器朝东波的人一扔,转头就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追!”东波等人也鱼贯跳下了楼。东波真觉得自己窝囊,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一个黄老破鞋。
黄老破鞋又开始他的亡命狂奔了。他也算是当地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也只是在 20世纪 80年代被刘海柱追过。现在,他竟然被晚辈东波追了,他也憋屈啊。
前文说过,黄老破鞋胜就胜在爆发力好,几步就把东波等人甩开了。别说东波等人比黄老破鞋晚跳楼几秒钟,就是同时跳,黄老破鞋也能很快把东波等人甩开好几个身位。
据说黄老破鞋的速度还没完全体现出来时,迎面就冲过来一辆摩托车。
只见摩托车上那人头戴头盔,脚踩大拖鞋,身后背着一把黑色的双管猎枪。注意:是背着。
“吱”的一声急刹车,那摩托车横在了马路中间。
且问来者何人?正是西霸天李老棍子!
“快!站我身后!”李老棍子冲黄老破鞋喊了一句,从背后拽过双管猎枪端了起来。
局势突变,刚才还在狂追黄老破鞋的东波等人立马减速,看样子想转头跑。
“哐!”李老棍子根本就没废话,上来就是一枪。
东波等人四散而逃。
“哐!”又是一枪。
东波等人全没影了。
“你们知道报案是什么后果吗?”李老棍子指着路边的群众说。没人敢答话,没人敢抬头看李老棍子。
“上车!”
一阵旋风过后,摩托车就没影了。
为什么有好几部车的李老棍子要骑他儿子的摩托车来?因为,救人如救火,摩托车的速度显然更快。
为什么李老棍子头戴头盔,而且一直没摘下来?因为,一来戴头盔驾车比较安全;二来这样干有点蒙面大盗的意思,能给东波等人足够的震慑:我都不露脸,我崩了你你能找到我啊?
为什么李老棍子是身背双管猎枪,而不是把猎枪藏在怀里?因为,据说李老棍子在 20世纪 70年代末刚开始混的时候,就是成天身背一把自制的长刀,这是他的习惯。而且,背着枪,肯定用起来更加方便。
到了 20世纪 90年代末期,当地的混子普遍都学精了,虽然几乎每个团伙手中都有枪,但也几乎没人敢动枪。多数时候,冷兵器就能解决问题。既然冷兵器能解决又何必动用热兵器?无论什么事儿,一旦涉及枪,那小罪就得变大罪,大罪就得变死罪。动刀捅死了人还能打打官司,说不定能弄个死缓什么的,要是动枪打死了人,那就必死无疑了。
李老棍子快50岁了,居然还在街头动“热兵器”,的确太嚣张了点儿。
此次枪战过后,江湖中人都说:张岳以后,咱们市的头号江湖大哥,还得说是人家李老棍子。现在的赵红兵,呵呵……
的确如此,古典老流氓李老棍子一出手,东波等人只有被归拢的份儿。
李老棍子两次战东波,全是为兄弟出头,而且全是孤身一人,这哪儿像是当地混子间的斗殴啊!完全就是好莱坞大片儿的范儿!
此次街头枪战过后,李老棍子又扔下一句话:“哪个宾馆敢让东波去住,我就平了哪个宾馆;谁家敢让东波去住,我就平了谁家。”这句话放完,李老棍子又补充了一句:“谁和东波在一起吃饭喝酒,甭管我认识你还是不认识你,都与东波同罪。”
还“与东波同罪”,这李老棍子完全是审判长的口吻啊。
而且李老棍子还吹了哨子,西郊的混子几乎全体出动了。丁晓虎等人要是不被赵红兵拦着,都得加入到李老棍子团伙中去。而且当地那些 35岁以上的老混子,或多或少都跟李老棍子有点儿关系,纷纷表示:只要李老棍子说句话,肯定出力,没说的。
既然李老棍子发话了,金盆洗手多年的黄老破鞋出动了,退隐江湖多年经营着好几家超市的老五也出动了……
东波这下可彻底成了过街老鼠,在 1999年的那个冬天惶惶不可终日,哪儿都不敢去,成天在郊区的几个小弟家轮流住,而且哪家都不敢长住,住几天就换个地方。
据说,李老棍子没用几天就摸清了东波的住处,但是李老棍子只是派人盯着。开始时大家都不明白李老棍子为什么一直没动手,都以为李老棍子是为了在精神上折磨东波。后来大家都知道为什么了:李老棍子在等一个日子,腊月初七。因为只有在这天,李老棍子的“疗程”才最有效。
为什么是腊月初七呢?因为当地有一句民谚:腊七腊八,冻死俩仨。也就是说,腊月初七和腊月初八这两天最冷,冷到能把人冻死。这民谚是有依据的,基本上当地每年的最低气温都在这两天。只要是腊月初七和腊月初八,气温基本就没高于零下 30度的时候。
1999年农历腊月初七深夜,李老棍子撒网了。三十多个老混子,聚在了东波在东郊某个寄宿处的墙外。这三十多人,个个都有点本事,不但包括了黄老破鞋、老五等当年李老棍子的手下,还包括了当地 20世纪 80年代第一神偷二东子等人。这不太像是一次普通的寻仇,倒像是当地老流氓的一次盛会。
这是东波一个小弟的朋友的家,典型的城乡结合部民居,一个大院里面几间大瓦房。东波混得挺惨,家里 200平方米的豪宅没法住,大冬天的却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二东子把一块沾满了“三步倒”的猪肉扔进了院子,大约 10分钟过后,这家的狗就一命呜呼了。
那天天气不错,是大月亮地儿,虽然是深夜,但是还是挺亮堂的。三十多个老混子,轻手轻脚地全跳进了院子里。
李老棍子趴在窗户上一看:嗬!一张大炕上,躺了四个人,东波肯定就在其中。
二东子刀片儿一划,门闩落了。
李老棍子带着十几个人冲了进去,黄老破鞋等十几个人守在窗外。
“都他妈的别动!”李老棍子进了卧室就拉了灯绳。
房间顿时大亮。还没等东波的三个小弟明白怎么回事儿,雪亮的片儿刀就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数东波反应最快,从枕头底下摸出刀,蹿起来就打碎了灯泡。
但东波的反应还是没李老棍子的刀快。“你他妈的老实点儿!”李老棍子的刀比画在了东波的大腿根子处。
东波也不敢动了。
“都给我绑上!”
“我说了,谁收留东波过夜,我就平了谁家。给我砸!”李老棍子实现了他的诺言。
“那天我回去以后才听房三儿说,你要给房三儿来三个‘疗程’,是不?”
“是!咋地?”
“我当时就说了,我没那么多花样儿,我就一个疗程。”
“我他妈的怕你吓唬?”被绑了的东波嘴还挺硬。
“反正就这么一个疗程,治你应该是够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李老棍子诡异地笑笑,“走吧,都带走!”
“李老哥,去哪儿?”黄老破鞋也不知道李老棍子这个“疗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江边儿。”
“天这么冷,去江边儿?”
“对,去江边儿。上车,都上车,跟上!”
半小时后,几辆面包车开到了当地的江边。当地的那条大江,是西郊和城区的分割线,江的一边儿,是繁华的市区;江的另一边儿,是郊区农村。
江面儿是冰封的,冻得挺结实。
“老黄,老五,我那车里面有两把镐头,拿出来。”
“拿镐头干啥?”
“刨个冰窟窿。”
黄老破鞋明白李老棍子的“疗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样的事儿,他以前一直以为是传说,听说过,但真没见过。
取了镐头的老五和黄老破鞋等人开始凿冰面。
“二东子,去捡点儿干柴火去。今天咱们在这开个篝火晚会!”李老棍子兴致不小。
江的对面有农田,秫秸不少,二东子等人捡柴火去了。
“东波啊,我先让你暖和暖和。”
“你想干啥?”
“都啥时候了,你嘴还这么硬。 ”
“你想干啥?”
“我说了,让你先暖和暖和。因为,一会儿你可能会感觉有点冷。”
“我**,你想干啥?”
“还骂我,罪加一等!一会儿让你多凉快一会儿,要是你顶不住了,凉快死了,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