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少女已挥剑如虹,先一记‘孤云出岫’侧身来袭,招数中幻如烟霞,直教人攻守不及,实难以对。
蔺逸见势避实就虚,他本就是个洪炉点雪、一点即通的聪明人,几个剑花绽开一记‘红雨飞愁’运出几分剑气镇住那少女峰回诡异的剑势 ,那少女一见不妙,一时心中躁乱起来,原是自己利剑在手,却自输他枯枝烂叶几分气势,痛失剑机。
她只心中默记:“这已是第一招了。”
又一记‘塌翼惊飞’跃身而起,便要在这一刹披荆斩棘,将那枝剑斩为两段,蓝荷衣暗自狠狠毒誓:“这一次,定要杀了那负心人。”
蔺逸一见不妙,背脊直冒冷汗,暗道:“好险的奇招,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燕灵十六式’,师傅曾说:‘这绝妙的招法,若是不能领悟剑意,便只是些形庞声宏的花拳绣腿,定然破绽百出。’这女子杀意袒露剑外,自也是不攻自破。”
只见他依葫芦画瓢使出一记惊险万分的‘孤云出岫’,运剑无常,剑锋如浮云不定,这‘孤云出岫’本是一招极为诡异叵测的招法,使剑之人贵在隐藏剑意,令敌手捉摸不透,而蔺逸枯枝作剑没了剑势震慑,本就让对手心中失了忌惮,如此便已先自输了气场。
蓝荷衣第一招‘孤云出岫’本想借此招的诡异狠辣先发制人,不成想剑意露骨,狠辣有余,诡异不足,蔺逸为增剑势,囫囵吞枣的拈手而来一招‘红雨飞愁’,直如孔雀开屏般摄人心胆,这蓝荷衣初来乍到,若论经验也自输了一场,更何况心浮气躁得紧,本应气定神闲地使出一招‘月随人踪’缠住对手,压住阵脚,可偏欲狠上加狠的以‘塌翼惊飞’扭转乾坤。
蔺逸自是个运剑乖滑的机灵鬼,偷人之技使出‘孤云出岫’出其不意却并不与其正面交锋,而是攻其虚妄,趁虚而入,在这记‘塌翼惊飞’强弩之末便可稳操胜券,抢占先机,这便是蓝荷衣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两招过后胜负似是有了定论。
蓝荷衣眼见于此,一时竟是灰心大于恼怒。自她十二岁那年,师傅肯亲授剑招之日起,她便发下毒誓,誓要苦心练剑,为母亲报仇。本想着剑法精绝,自己苦心研修,便可终成正果,却不曾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些许年的辛苦,竟是徒劳,想不到自己一把利剑在手,却竟不敌人家枯枝一柄,这却如何报的了仇!
想到此处,一时泪泉暗涌,忽又想到师傅在授剑之时,提及一事“蓝儿,你秉性真淳率直,使剑也自直来直往,便好似一招一式都尽事先告知敌手,如此精绝的剑法竟也落得粗陋,御剑之人当要运剑如白云苍狗诡谲变幻,一时春夏一时冬秋,那白驹过隙的剑机,便是置敌制胜的法宝。师傅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却说说看这一招‘日升月隐’有何不同之处?”
蓝荷衣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傅一招一式,只见她这一招‘日升月隐’虚虚实实,无穷无尽,本欲穷极,却又到无极之处,无生无灭,无始无终,此为一招,确是招中有招,直如‘日升月隐’其名,缠绵不绝。
想到这一瞬,蓝荷衣才面现喜色,登时悟到这一招‘日升月隐’的真谛。但见她此刻竟是万分从容不迫,一柄蝉翼剑此刻才有了精神,一道寒光划过天际,仿似一轮朝阳跳跃着曙光。
蔺逸见此招并无狠辣攻势,但毕竟自己枯枝做剑,一个疏忽便可至断为两截,此时却也并未掉以轻心,仍是运足剑气,见招拆招,眼见蓝荷衣此招便要江河日下,穷途末路,不曾想忽升忽隐,前一刻还是道道寒光,恍如白昼,下一刻便是凄风冷月,寒星斗灿,这一招法的变幻似那日月如梭,直教人难以招架。
蔺逸见此光景,一时竟也束手无策,这一招‘日升月隐’无穷无尽,如日月穿梭,白昼交替,着实叫人头疼。蓝荷衣此招交替变幻虽未悟至精髓,但此招中目眩神迷的‘缠’字诀与咄咄逼人的狠辣气势竟都挥洒的淋漓尽致,便好似春蚕吐丝,将自己与敌手竟都缠在茧中,以待剑机,伺机而动。
众人尽都如痴如醉,看得痴迷不已,天下剑法中竟有这般缠绵不绝的招法,蔺逸不得脱解之法,苦闷其中。
蓝荷衣似是大有师傅当时感受,那日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师傅一边讲着故事,一边演示着当日斗剑二人所使的招法,蓝荷衣当时虽贯注精妙剑法,却忆起那时师傅肃严的面孔上似乎有了几分异样的女儿娇羞与脉脉含情,不知师傅所说的故事中斗剑的两位剑客是什么人?
师傅不及说这故事的结尾,便罢剑狂奔,没了影踪,蓝荷衣仿佛嗅到了师傅那天伤心欲绝,隐隐含泪,自那日起数十天都未看得师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