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018-04-15 作者： 蚱蜢粥

第十三章

听着奶奶回到她自己的屋子，我拿起信纸快速扫了一眼，果然，是这几天奶奶的印度行程表。大约是霍管家临走前交给小真的（——我终究不习惯叫他舅姥爷，他太年轻了）。又想起他若有若无的笑，仿佛在说：“这也算一个吧。”不由苦笑了一下，对于我找他的目的，他早就了然于心的，只不过没有当我的面指出来而已，亏我当时还想着怎么跟他交换奶奶的情报，不由一阵汗颜。我果然还是个小鬼吧。

不过倒也不算白忙活一场，我的目的终究达到了。想起奶奶，我倒不好意思急着去找老杨要书了，仿佛我这么缓上一缓，良心上就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我不是要背着奶奶做什么而已，只是单纯的好奇，仅此而已。

我搜了一张印度地图，对比着粗略看了一眼，有点眼晕，还好最后我找到了：varanasi，——圣城瓦拉纳西。奶奶是从新德里直接去的瓦拉纳西，目的明确，行动直接，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我平躺在床上，呵呵笑起来，心中有点空落，既无悲喜，也无讽刺，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笑，也不知道笑从何来，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一场大梦初醒，就如庄周梦蝶，不知身在何处。

良久，觉得脸上有点凉，摸了一把，湿漉漉的一脸泪水，不知何时我竟然哭了。呆呆坐起来，我慢慢把信纸揉成一个团，又扯开铺平，复又揉成一个团，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不是吗？就仿佛不能安心的给自己画上一个休止符，现在，可以结束了。

用湿毛巾给自己擦了一把脸，照了照镜子，还好，不怎么明显。我心绪烦乱的摇摇头，想起霍管家的话：她在乎你。不由心下微酸，想想自己挑衅般望着霍管家，问：“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信吗？”不由心下又有点发苦。霍管家的伤感，无非来源于既往的亲情忽然的疏淡，而我呢？我除了奶奶一无所有。我才是那个既可怜又可悲的人，不是吗？

忽然意识到长久以来我竟然如此在意，这种在意已经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我对奶奶一无所知，我经常想，她爱我，就已足够，仿佛在安慰一个心思单纯的孩子。现在我才知道，我不是孩子，心思也不够单纯，只是爱，远远不够。也许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贪婪自私，不知餍足。

我趴在床上，一时间心灰意冷，不知何时竟沉沉睡了过去。反反复复梦里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我用尽办法看不清面孔的样子，就只是在远处微微笑着，我用尽力气也追赶不上，急的我最后哭了出来：“妈妈！”我喊道，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刺眼的灯光下，奶奶背着光站在那里，有点担心的看着我，神色复杂，表情紧张：“小轩！小轩！你怎么了？”我眨眨眼，慢慢回过神来。

“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睡着了。”我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痒，伸手一摸（——我都不想摸了，反正除了眼泪还是眼泪，呵呵，开个玩笑），有点湿。心下苦笑：又哭了啊，一天两回，我有这么脆弱吗？

奶奶不安地问我：“小轩，怎么了？”我摇摇头，苦笑一下：“没什么，可能有点想我娘了吧。”奶奶神色仍然带着某种不安：“昨晚没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