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月光下的记忆

2018-04-15 作者： 碧水溶溶

第二十章 月光下的记忆

夜空繁星璀璨，一轮明月高悬，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薄雾，在这种宁静的氛围下，金黄的圆月如同一位笼着轻纱的腼腆少女，让经历了惨痛记忆的人无法一睹它迷人的容颜。然而，它的这种尊荣却加深了人们的痛苦，在建木密林深处的避难所里，人们都蜷缩着身子，想将自己的埋藏在黑暗中，让这么长时间的经历淡出他们的记忆，在夜空无法闭上眼睛，一旦闭上就会看到那些惨死在红眼妖魔刀口下的同胞。在这些人中恐怕盈月人的体会最深了。时间似乎在此刻停了下来，缓缓地流淌在人们的周围，倾听来自人们内心的战栗。一个月来，他们中的好些人都在不知疲倦的逃跑，擦掉失去亲人的悲痛眼泪，望着陷入一片火海的家园故国。今晚，当一轮明月再一次闪耀夜空时，他们才静下心来回忆那如噩梦般的经历。不知为什么，今夜异常的寂静，白天嘈杂纷繁的昆虫似乎也在听他们心灵的哭诉，枝头的蓝鸟和毕方鸟守候在他们周围，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一切。这是一个让每一个人都难以忘怀的夜晚，注定要镌刻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像一潭湖水，当一阵微风吹过，总会在湖心掀起一道道涟漪，一直延伸到湖的最深处。

月亮已经挂在了建木林的高枝上了，月影也开始婆娑起来。避难所里的辛人大臣们开始呼呼大睡，他们稀疏如龙须的胡子随着他们的呼吸有节奏地一起一落，夜不能寐的盈月人听着他们的呼吸，悲伤再一次侵袭了他们的大脑。看着自己的同胞在黑暗中唏嘘感叹，任泽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此时也只有沉默或许才是最大的安慰吧！他轻轻站起来，双手搭在头上，生怕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响声，脚步也异常轻微，他跳过蜷缩在地上的盈月人的双腿，借助从屋顶照射下来的一束微弱月光走出了避难所，来到旁边的一株盘根错节的树木边，双手攀着树枝，全身使劲向上一跃，身体随之来到了树上，他继续向上攀爬，直到弯曲的树枝只能承受他的重量为止，现在他所处的位置刚好在避难所无法遮挡的高度，并且他的正前方刚好是那轮金色的圆月。他可以一睹它的真容了！盈月人对月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怀，无论满月或是缺月，都能勾起他们对自己经历的无限怀念。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西去的二妹，现在都杳无音讯的小妹，他们天隔一方，前方的路又有太多无法预知的灾难，他带着的十几个盈月人该何去何从，毕方鸟的话该不该相信，走出这片浓密的密林会遇到什么危险，这一切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闪现。

“阿哥！你不该来到这么高的地方，你难道忘了盈月国第一驿站的那个夜晚了。”公主满脸愁容。她做了个噩梦，被惊醒后发现任泽不见了，于是走出避难所打听放哨的蓝鸟王，才知道她朝思暮想的阿哥一个人爬上了建木的最高处。她悄无声息地爬到任泽身边的一个枝桠上，看着被月光照的满面银光的阿哥。等公主开口说话了，他才如梦初醒。

“阿妹！你该好好休息，怎么来到这里了呢？明天我们要走好长时间路呢！”任泽很关切地说，但他似乎有种渴望，那就是希望他拼命救出来的人能够和他一同度过这个不眠之夜。“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啊！”

“神在我们遭受涂炭的那一个夜晚没有帮着我们，我们为何要如此敬畏她呢？”公主心头闪现出父王被杀的场景，往事如昨，痛苦是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愤怒在她心头化作一团火焰，不断的烧灼着她，此刻她不相信他们世代供奉的神，她只想拿起武器与敌人拼搏到最后。“还有那西方瑶池中的娲皇，是她创造了我们，我们有错，她可以惩罚，可以降罪，但她不能见死不救啊！”

“或许，她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一群子孙生活在神洲的东方，更或许她为五百年前死去的九个儿子而伤心。阿妹！这些东不重要，你知道吗！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还能看到明日初升的太阳，我们就有希望，就能联合神洲大地上的每个种族起来共同抵抗红眼人了。”任泽看了看躺在自己胸前静静欣赏月光的金色神剑，它是神赐予高等种族的神圣武器，它能够在人们最危险的时候救活很多人，神的权威至高无上，神的力量无处不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神一直在帮着我们，我和力牧在救任青她们时如果不是神剑的帮助，我们是很难救出她们的。”

“那为什么我们经历的这一切，神没有看到呢？”公主反问。

“那是因为我们在整个世界上太微不足道了，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吧！”这个理由似乎不是很充分，但他此刻突然想到了一直以来他都想要问的一个问题：“阿妹，我一直想问你，在我们分开的这么长时间里，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知道，这是我们内心最痛苦的回忆了！”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闷，月色渐渐隐藏到树影下，记忆插上翅膀飞向东方那个已经残垣断壁的家园。

“父王死的那一刻，我大喊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睁开眼睛时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充满着一股难闻的恶臭，令人窒息，我无法判断我是在我们国家的废墟中还是在其他的地方，这样过了很长时间。有一天，从我的头顶上打开了一扇方形的窗，我的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这么强烈刺目的光芒，我赶快用手捂住眼睛，过了一会儿，我慢慢睁开双眼，看到了美丽的蓝天，我以为阿哥来救我了，可是我等来的是不断丢下来的我们的同胞，有很多我们国家的女子都被抓来，投放到了拿着巨大的坑道里。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个坑道是在我们都城的下面，邪恶的红眼人在我们国都的地下挖出来无数个硕大的坑道，而且每个坑道都互相连接，就像蚂蚁的巢穴一样。后来在我们旁边的墙壁上打开一扇门，我们被绳子反绑着穿过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坑道，最后来到了一个大厅里，杀死父王的那个妖魔就坐在大厅正中的王座上，他将我们君王的宝座搬了下来自己坐上了。从他嘴里我们才知道，他们杀光了所有的盈月国男人，抓到了所有的女子。他说我们有着纯正的高等种族血统，如果押送到东方的神秘海岛上，他们的君王可以利用我们创造出更加强大，残暴的红眼人来，他们要征服神洲大地上的所有种族，要让他们的君王成为天下共主！再后来，我被单独关押起来，十天前，一群红眼人将我押送出我们国都，我发现天上还有那只长翅膀的妖物在监视。听他们说我要被押送到井国去，我也不知道井国在哪里！稀里糊涂地就来到了井国，又被关押在了一个漆黑的牢房中，直到你在那个雨夜打开门救了我为止。每天我都能听到他们在外面杀人的声音，这些恶魔杀人上瘾，一天不杀人就不行。”她一口气说完了她这些天来的经历，没有痛苦的表情，但当他说完之后却轻声地啜泣起来，很快就演变成悲痛欲绝的嚎啕大哭。“阿哥！我。。。。。。我看到。。。。。。小。。。。。。小妹！被他们杀死，挂在。。。。。。瞭望台上！呜呜呜！”

任泽将泣不成声的公主揽入怀中，树下他听到了更多的啼哭声！

夜深了，睡梦中的昆虫突然惊醒，再也无法入睡，月亮被乌云完全遮住，再也没有露面，整个森林一片漆黑，似乎是在等待无尽的黑暗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