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纷纷点头却又一脸黯然,那为首的矮胖汉子应道:“在下余勇,洛水帮副帮主,宜阳被闯贼攻陷后,便与帮主随官军前来夺取宜阳县城,可惜在宜阳城下遭到闯贼伏击,大军溃散,退下来的时候又被闯贼骑军切断了退路,帮主带着大家拼命抵挡,仍是难以与闯贼骑兵抗衡,帮主更是不幸遇难,最后也就我们十几个洛水帮的人侥幸从闯贼骑兵的刀口下逃出来,却也只得遁入大山之中,跋涉数日在山间小路上正巧遇到迷路的世子殿下二人。本来我们准备护送世子殿下回返洛阳,没想到闯贼大军大举开拔直扑洛阳城下,沿路之上全是贼兵流民,世子殿下身份尊崇,恐为闯贼发现遭致不测,幸亏在下以前外出公干时经过这名叫苗家沟的小山村,知道这里极其偏僻,除了这小山村的住户即使是附近的樵夫猎户也难以寻找到这里,在下等人遂护着世子殿下到这里乔装隐伏,只等闯贼攻洛阳不克退兵后再护送世子殿下回去,想不到仅仅不到十天的功夫,洛阳居然被闯贼攻破了。”一时间屋内众人默然不语,无不心情沉重。
梁成周张口问道:“不知世子殿下有何打算?”
世子朱由菘道:“洛阳被闯贼攻破,父王生死不知,本王总要打听到父王的消息。”
梁成周摇了摇头道:“世子殿下,福王千岁自然要找,但世子殿下安危亦重要无比,此地虽然偏僻,但终归离洛阳太近,一旦被闯贼游骑发现,闯军大队朝发而旦至,且我等在大山之中难以逃远,委实太过危险,世子殿下当速离此危险之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着手打听福王千岁下落不迟。”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那世子朱由菘的内侍问道:“现在山外到处是赶往洛阳的贼兵,梁将军认为该前往何处方可脱险?”
梁成周沉吟片刻方道:“闯贼进犯洛阳之时,便已占据了洛阳东西南三面,洛阳被闯贼攻破后,闯贼必欲染指开封,或挥师直接东进,出兵攻取巩县虎牢关,进而袭掠开封,或北上经孟津、孟县、温县绕道进袭开封,或南下绕汝州、襄城、许昌北犯开封。东面的虎牢关自成天险,乃天下雄关,即便开封援军已经绕道北上经温孟二县来援,只要有数百守军闯贼就难以逾越,北面孟津渡口,闯贼无舟师难以渡过黄河,南面虽多山但只是绕了些路而已,相较而言闯贼必定南下汝州,但想来闯贼总要在洛阳城内洗掠一番,没有十天半月难以有下一步的动作。世子殿下,我等若是南下的话日后势必与闯贼遭遇,东去那是自寻死路,西行又被中条山所阻,如今便仅只北进一途,现在洛阳北面的孟津尚控制于官军手中,只要能到达孟津便安全了,到时即使闯贼兵至,仍可渡河到对岸避敌。”那洛水帮的副帮主余勇连忙道:“可这山里哪有通往北面的道路,都是通往洛阳或者新安县城的。”
梁成周苦笑一下道:“没有路我们翻山越岭也要去孟津,总比留在这里被闯贼发现的好吧。”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世子朱由菘听说还要跋山涉水不由得大皱眉头,梁成周连忙道:“世子殿下平日养尊处优,随我等跋涉自然难以承受,但总比留在这里安全,世子殿下总该知道一旦落入闯贼之手会有什么后果,万安王可是前车之鉴啊!”
世子朱由菘神色一紧,他当然知道闯贼李自成进犯洛阳拔除洛阳西面的屏障永宁县时,抓捕到明万安王朱采轻、知县武大烈、主簿魏国辅、教谕任维清、守备王正己、百户孙世英及乡绅百余人,俱都一一当众砍杀,更因知县武大烈曾悍御守城且被执后威武不屈,索印不予,遂被燔灼而死(烧烤),万安王被戕杀(劈杀,即残杀)。世子朱由菘已经消瘦了不少的身子不由得一抖,钱平连忙道:“世子殿下当早下决断,须知事不宜迟!”福王世子咬了咬牙道:“好,大家都去准备,天一亮大家就动身。”梁成周摇了摇头道:“世子殿下不可,现在闯贼新破洛阳,四周府县流民都赶往洛阳,白日里闯贼部众简直是遍布四野,很容易被其发现行踪,当日宿夜行,现在不过亥子之交(晚十一点),需立即动身,以早离此是非之地。”
世子朱由菘无语,众人则纷纷出去,不一会儿便收拾停当,那内侍扶着世子朱由菘走出土房,十数名村里的住户听到动静纷纷迎上前来招呼道:“世子殿下要走了么?”世子朱由菘点了点头道:“洛阳已经被闯贼攻破,本王只有远避了,这些时日委实打扰了。”众人纷纷道:“世子殿下可千万一路小心,不要被闯贼发现了。”世子朱由菘双眼一红强自忍住道:“张武!”那内侍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把金银首饰欲塞给众人,众人坚辞不受,最后那内侍张武硬将金银塞到众人手中,转身扶着世子朱由菘快步离开,梁成周、钱平赶紧跟上,十多名洛水帮的帮众则是四面散开护卫,众人出了小山村向北行去,夜幕低沉,众人不一会儿便隐入黑暗之中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