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二、三月间先帝先后三次下罪己诏,坦言直承即位十七年来灾害频仍寇盗纷起,以致生民荼毒陷身于水火,有付祖宗之托。为剿贼平夷迭加三饷却久无成功,本欲安民反累于民,贪官污吏又趁机********,先帝居于九重不能体察下情,任用非人使将懦兵骄养毒致溃,而贼寇诳惑愚民假仁假义,实则尽卷赀财,其污妻子焚毁房舍,杀人如羊豕,驱人如奴隶,致使百姓呑声无所控诉,此皆先帝之过也。先帝下诏罪己,言辞恳切,期寄彰显,为民之心跃然矣。先帝实不世明君,观者无不涕泣,凡忠耿之臣莫不愿为先帝分忧,但能灭贼莫不挺身而出而不惜粉身碎骨,叹独力难挡闯贼逆流,徒然挽腕。传言闯贼破京师前日,先帝第三次下罪已诏,尽罢加派新旧饷,然已于事无补。闯贼日益近京师,先帝令天下兵马勤王,为筹饷曾派人往开封打捞金银器物,终不知其成果如何?”
“闯贼十八日至北京城下即大举叩城,又分兵掠饷通州,传伪檄南下,远如清河、沭阳、邳州之地亦设伪官。城内人心汹汹,传言其时京城内妇女哭声震地,有言内官数十骑护卫先帝出徳胜门南狩者。次日,太监曹化淳开彰仪门迎贼。李自成率群贼大队尽入城,沿途杀掠。传言先帝命内侍进酒,连酌数杯叹曰:‘苦我民尔!’乃宣长公主,左手掩面右手挥剑刺击,言曰‘尔何生我家’!即幸坤宁宫语皇后曰大事去矣,皇后闻之自缢,旋入西宫,袁贵妃自经,绳断而坠,先帝连刺三剑乃绝,又凡妃嫔之幸御者皆杀之。乃登煤山之寿皇亭,书遗诏曰:‘朕自登极,十有七年。逆贼直京师,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先帝于地下,去朕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书毕,先帝脱冕科头释上衣,左跣足右朱履,藏遗诏于胸前,遂投缳山亭,俄而帝崩。”
言及崇祯自缢,李光壂忍不住大放悲声,张文耀潸然泪下,县丞梁思佑与主簿赵士麟双目亦是隐现泪光,姜旭双眼湿润,却又双拳紧握,良久李光壂方止住哭声道:“传言王承恩随侍先帝身侧,见先帝晏驾,再拜恸哭,亦自缢于亭下,与大行相望。有传去年初秋,先帝曾发私府图书,偶得一箧,题署诚意伯刘基,箧内有图一轴,首画诸军倒戈弃甲、民间男女奔窜无状;次画百宫朝服披发乱走;又画一人股冕披发而悬者。先帝览之嘿然不怡,大珰侍侧见之传于宫外,民间此时方知其意,可知数已前定。”
众人一时间默然不语,又是半晌姜旭才问了声:“闯贼上个月十九日破京师,先帝殉国,然后呢,闯贼入京后京师内可有什么消息?”
李光壂摇了摇头道:“李某赴京选授知县之时正是闯贼自西安出动犯我神京之际,李某与文耀老弟元月底抵达这博山县城,因心系大明存亡,故对外界情形多有关注,更是时常派出人手前往济南府探听动静。二月中旬闯贼先遣牌至河北大名府,次日即快马送抵山东东昌府,二日后至济南府,山东境内乃为之大乱,”说话间外面一阵脚步之声,一人在书房门口低声道:“知县大人,何班头从济南府回来了。”
李光壂闻言起身,张文耀更是快步到了门口拉开房门道:“何班头回来了,快快进来。”县丞梁思佑愕然道:“怎么何班头去济南府了么?”李光壂笑着点了点头,主簿赵士麟讶然道:“怪不得这些天来一直都没有见到何班头,原来是被李知县派去了济南府啊,李知县倒是有心了。”李光壂嘿嘿笑道:“贼将郭升前来接管山东,我等自然要知晓其行踪了。”
李光壂话音未落张文耀已经引着一个三十出头一身灰尘的精瘦汉子走了进来,李光壂急急问道:“有什么消息么?”
那精瘦汉子道:“知县大人,权将军郭升已到了济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