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开始,就已经有人轮番来审问了,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想说。
但是,他知道,他抗不了多久!就像那几位办案人员说的:“骆文昕,你还是老老实实什么都说了吧,你的事情,是高层长下令要彻查的,你不说,是绝对逃不过去的!晚说不如早说!你也知道,到了这儿,没有人能扛得住--”
骆文昕心里也憷,可他肯定不会马上就说的,就算要说,怎么说?说多少?还是全部说?他还没想好。
昨晚一夜没睡,因为根本不让睡,你不说就那么熬着,办案人员是几个人轮流陪着你熬,反正不让你睡,直到你奔溃为止,什么都说!什么都交代!
骆文昕也奢望着,背后的某个人能在这个时候救他一马,让他轻松都从这儿走出去。
但是,他分析了很久,觉得自己是做梦!
如果那个人会救他,就不会让他来到这儿了!到了这儿,就是已经打算不救他了!
这么说来,他只有如实交待,等待法律的制裁?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几十年步履维艰的努力,小心翼翼的攀登,好不容易达到了这个高度,难道一朝就要前功尽弃,身陷囹圄?
他一个人倒下去倒也不足惜,可是,他倒下去了,整个家族就没有支撑了!
他那快八十岁的老母亲,可怎么能承受得了啊?这不是活活要了老人的命吗?
母亲一辈子清高自爱,也为他这个儿子感到骄傲,哪想到他会有落到阶下囚的一天啊!
还有他那尚未成年的儿子呢?父亲的倒下,意味着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的双重坍塌,从此儿子的天就垮了!骆家的下一代就完了!
想到这里,骆文昕的心就如刀绞,他不能倒下去!真的不能倒下去!他如果把什么都说了,可能会死得更快啊!
可是,他要是不说,能坚持得住吗?能扛得住吗?这里的非常规手段,他早先听到就有点儿毛骨悚然,现在要是亲身体验,他真怕自己扛不住啊!
就在骆文昕的大脑里出现无数个交缠着的想法时,他居然听到了那最熟悉的歌曲--《雪绒花》!
这歌太熟悉了!
这是他童年和少年里最美丽的记忆!
这是妈妈最先教他唱的一歌,是妈妈最喜欢的歌!
听到这歌,妈妈拉手风琴的样子就出现在眼前,悠扬的手风琴声就回响在耳边,妈妈的歌声就在耳边飘荡--
还有表妹,童年时那可爱的样子也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房间里的窗户是被钉死的,根本打不开,根本无法看到外面。
他想从窗户里探出头去,也不可能。
唯一有点儿窗缝的,就是厕所里的那个窗户,没有完全钉死,留了那么一个小巴掌大的缝隙透气儿!
他的跟前还坐着办案人员,在等着他开口。
“对不起,我想上个厕所--”骆文昕假装有些痛苦地说道。
两位办案人员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点头,说:“好--”
骆文昕捂着肚子走进了厕所里,打开水龙头哗啦啦地放水,脑袋却是拼命想从那开着的小巴掌大的窗缝里往外看,可是铁窗紧贴着玻璃,他根本没法把脑袋探出去--
就在他努力寻找这个声音来源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果真是她!黄韵茹来了!表妹来了!
她来了,就说明了一切!他有救了!有人在救他!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骆文昕像是吃了强心剂一样,瞬间觉得整个人有了底气儿!有了精神!有了希望!有了未来!
他不会倒下!绝对不会倒下!
表妹来了就是要告诉他这个的!
可是,就在他看到了黄韵茹一眼后,却听到了那个呵斥的声音,紧接着歌声就停止了!黄韵茹的背影就走开了!
啊!骆文昕在心里急切地喊道,别走!别走!
“咚咚咚--骆文昕,你该出来了!”门口有人在敲门,力气很大。
“我--我拉肚子--”骆文昕闭着眼睛假装痛苦地说道,“对不起,我还没拉完--”
“少装,快点出来!”门外大声训斥道。
骆文昕却是努力在往外看,他想看看黄韵茹的表情,她的表情一定会给他传递很多东西!
就在他眼睛都快看直了的时候,黄韵茹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楼下!
骆文昕睁大了眼睛,使劲儿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黄韵茹快速地走到了这边儿,眼睛也和他一样,睁得大大的,嘴巴紧闭着,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欣喜,好像使劲儿憋着一股气儿,眼睛里也是泪光闪闪的--
骆文昕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任何声音,绝对不能!
黄韵茹紧闭着嘴巴,警惕地看了看其他的窗口,没有现人影,她快速地举起左手,不停地晃了晃,然后停住了,高高地举起来--
骆文昕使劲儿眨了眨眼睛,他看到了,看到了黄韵茹的巴掌心里写着一个黑色的大字--“守”!
骆文昕再次使劲儿眨了眨眼睛!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个字!
“守”?什么意思?守住自己?还是守口如瓶?还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什么意思?
他努力地想要把头弹出来一些,无奈那铁窗的缝隙很小,他只能斜着脑袋往外,勉强让自己的一只眼睛更靠近外边儿,可就是这样,他也无法看得更近!
黄韵茹高高地举起手,眼泪却是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不能出声儿,更不敢出声儿!
她只好捂着嘴,高高地举起左手,希望骆文昕能够看清楚,看明白,希望他能顿悟这个字的意思!
守住自己!守口如瓶!把无法开脱的责任承担起来,把能开脱的都开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