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后最热的时辰,烈日炙烤大地。隔着厚厚的鞋底,都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惊人热度。
细细算来,他已经快两整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如果不是体内的暖流支撑着身体,恐怕早已不支倒地,此刻估计都能蒸熟了!
手中结印的频率更加频繁,虽只有三两式,却越来越熟练,不敢丝毫停顿。险境之中,考验的不仅仅是体力,更加磨练人的意志力!
信手一指,积沙为路,心中对于大和尚的神通更加钦佩,不知何时,他才能修出那样的手段!今世中一个佛门高僧都能变态如此,那些上古的菩萨和圣贤之流,岂不是真的连大天都能捅出个窟窿?
在强烈的求生**支撑下,又走了半个下午。
恍惚中,沙路好像到了尽头,脚下的触感再次变成了软绵绵的沙子,却不会往下陷落,终于走出了那片流沙绝地!
宗天翔强打精神,又勉力翻过几座沙丘,周围的环境发生了明显变化。
沙砾大了很多,掺杂着零碎的碎石。
不远处,几块高大的岩石凸然兀立,半埋在沙砾中,风化严重。乱石内还有一条丈余宽的河道,河床龟裂的厉害,尘沙填塞,水源早已干涸。
放眼一片戈壁滩,仍旧荒凉的可怕!
岩石的缝隙里,覆着一层干了的苔藓,河道中亦有浅浅的蹄印和零散的动物粪便。
虽未能找到水源,但种种迹象足以表明,这应该是一条往来的商路,近期内好像还有人通行过。大漠不比别处,稍有不慎,便会迷失路途,顺着曾经的水道前行,或许会有人烟聚集之地。
宗天翔靠着一块背阴的岩石坐下,想要休息一下恢复体力,也好有时间回忆那些古怪的手印。
武道之路繁杂,修炼的方式也有很多种,舍利若真是上天的眷顾,自然不能糟蹋了佛陀的馈赠。
他不过是一位初级武者,恶劣的环境加上疲惫的心神,这一放松,整个人便有些迷糊,意识也跟着渐渐沉沦。
“小爷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
就在宗天翔半死不活的间隙,顺着河道出去十几里远的地方,一支由三四十人组成的队伍,正向他这边行来。
二十余匹骆驼,背上生三峰,绒毛皆雪白,都驮着不轻的货物。
“芸儿,以后这运送晶沙的苦差事,交由我们来做就行了。”
说话之人是个鹰钩鼻,时近中年,他身材精瘦,一脸的皱纹,头上则缠裹一块灰布短巾,穿麻布断袍,从装束上看,满是大漠风情。
“你身份尊贵,老矿主新故之后,矿上少不了你主事。他临终前,可是亲声将你兄妹二人托付于我,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何山就是死了,也无颜面对老矿主!”
“何大叔,你无需说了。”
何山身边,跟着一位妙龄少女。少女头佩白冠霞饰,玉珠成帘,垂落耳侧;靓丽的彩袍下,曲线玲珑,妙曼婀娜,脚踏一双夜行短靴,步履十分轻灵,脸上的肌肤则吹弹可破,与荒凉的戈壁格格不入。
俏脸上,却带着几许愁苦之意。
“就是因为爹爹不在了,我才更应该亲来一趟西凉绿洲。西凉城里虽有哥哥在,但哥哥的性子高傲,有些事情不舍得放下身段周旋。暗地里,又不知多少人都在虎视眈眈盯着咱们的矿藏,若没有城中几大家族的认可,咱们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别人吞并!”
何山闻言,很是感慨:“哎,都怪你何大叔不争气。这么多年了,耗费了海量的晶沙,也只勉强晋入浑动境界倚天期。哪像公子爷,年纪轻轻就已是明动境界一重天的强者了。如果我也能入明动境,情况多少会好一些。”
“何大叔无需自责,武道天分,都是命中注定的,人力终难改变。”少女安慰他道:“我如今也已是浑动境界倚天巅峰,只要再需一两年,晋入明动境界应当不难。到时候,两位明动强者坐镇,周围那些宵小,必然会有所忌惮。”
“你今年才刚满十五岁,本应是天真烂漫的年华,却让你过早的承受这些大人的烦心事,大叔心中不忍。”听了少女的话后,何山又面露几分欣慰。
“西凉城里的几大家族子弟,个个好学无数,又都贪恋你的美貌,去年便有几人暗地里与老矿主提亲,皆被一一回绝。我先叮嘱你几句,去府上拜会不可少,但凡事要多留些心思,他们若是提些过分的要求加以刁难,你无需应承,待我与他们周旋便好……”
众人一路前行,走出十几里后,却忽然发现河道边的一块岩石下,倚靠着一个人。
那人是个孩子,年纪与少女相差无几,浑身上下,竟只穿了破旧的贴身衣物,生的也算有几分秀气,但此刻尘土满面,模样凄惨落魄,歪歪的坐在石下,不知死活。
何山皱了皱眉,招手让队伍继续前行,不打算做理会。
大漠多凶险,几百辈子下来,沙中不知埋了多少荒骨。这种事情,他常年在外行走,见的多了,是以便有些冷漠,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去救。
遥遥感应一下,人虽未死,但也去了大半条命,竟是个浑动境界的小子,武力低下,离倚天期还远!
风起之季,只需一场大沙暴,就会将他卷至天边。这样的人敢独自在外溜达,与找死无异。救得一时,也救不得一世,有些人,注定要被自然法则所淘汰。
少女却有些于心不忍,招呼众人停下,对费山说道:“何大叔,他还是个孩子,看上去怪可怜的,咱们还是管一管吧。”
何山刚要说话,却又被少女劝住。
她走上前,探查了一下落魄少年的脉搏,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还有四五天行程就要到达西凉绿洲了,不妨捎他一程吧。到了城里,他若是没有去处,可以留在别馆里做些杂役,只要不出城,应该还是能活命的。”
说着,指尖缓缓生出一丝乳白真气,将其渡入了对方体内。
何山摇头,少女性子仁慈,还不谙世事险恶。这样的性格,如何保得住老矿主留下的矿产?但也正是因为少女的仁慈兼爱,才会让他将其视如己出。
“出门遇贵人,算你小子命大!”
真气入体,落魄少年身子忽的一颤,竟猛的挣扎着站了起来,嘶声大呼:“都别动,他娘的打劫!”
他眼睛半闭着,神智像是仍未清醒,这几个字,完全出自本能。说完,脑袋一歪,复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众人一时无语,被他的行为唬的一愣。少女则微微恍惚,继而莞尔一笑,觉得有趣。
“这小子满脸的痞气,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大漠里的沙盗最招人恨,莫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何山皱眉,接着道:“把他扔到骆驼背上,死了就扔了,不死再说。”
一个汉子应声走上前,将落魄少年仍麻袋似的,甩到了一匹三峰骆驼的背上。
迷迷糊糊中,宗天翔仿佛嗅到了一股女子的体香,好像还有一只纤纤素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浑身都暖洋洋的。
他忍不住发出两声****至极的傻笑,梦呓道:“嘿嘿,媳妇,咱们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