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天翔心神不定,脑中尽是南宫拓临死时的呼喊,耳畔刀剑相鸣,惨叫惊迭,只感觉经文拗口至极,虽然不长,却发音古怪,别说通篇熟诵,每一句都说的磕磕绊绊。
而此刻,陈老刀那边刀影翻飞,独战群雄,杀了个难解难分!
没有神通和真气作为支撑,除了强悍的肉身,他却抵不过这许多人亡命出手。形势危急,蒙面人长身而起,将越过陈老刀的武者接连轰倒在地,一边大声诵读经文给宗天翔听。
陈老刀见宗天翔还未将念珠催动,急急喊道:“大智勇慧凡神僧,是佛门第一圣僧,肯将绝尘珠给你,必有渊源。秉除心底杂念,无我空灵,不要分神!再不起作用,你陈大哥就要让人剁成肉泥了!”刀锋竖斩,将身前一位老者的脑袋从中劈为两半,“哎呦,我gan你祖宗……”
蒙面人与陈老刀联手对敌,拳势千钧,又将经文诵了几遍,亦喊道:“当年,慧凡祖师曾传下两首偈语。第一偈,阐自身法相;又有二偈,忆上古佛陀。有缘人自能明其意,俺说给你听!”
他浑身蛮力,硬生生将数人灵器夺下,劈手乱舞!
“偈曰,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一朝尘尽辉生,照破山河万朵。又有云,缘起缘灭无闻处,花谢花开沙里国。血海渡厄发宏愿,地狱不空誓不佛!”
宗天翔听到两偈后,顿觉明悟,仿佛眼前的厮杀再与他无关。
心沉如古井无波,噬佛手印祭出,暖流透体,口中长诵“大智勇圆觉罗义心经”,念过两遍,两相配合之下,绝尘珠登时放光,从身前飘起。
身后,大愿佛陀法相凭空显化,与他动作契合无二,绝尘珠骤然变大了数十倍,有西瓜大小,悬在宗天翔头顶,他整个人一时间变得神圣无比!
金光岧岧,佛音大唱,比洞壁上镶嵌的晶石还要晃眼。神圣的气息如佛子临世、佛陀重生,四周的阴冷如潮水般褪去,驱散一方邪魅!
陈老刀和蒙面人见状,匆匆脱身,退回到宗天翔身边,被他身上的异象所惊。
一众陷入疯狂的明动境武者也被佛光涤荡,身后的神兵鬼影皆暗淡下来,恢复了少许理智,不敢攻来!
宗天翔起身,宝相庄严,身后的佛陀法相亦随着他站起,有七八米高下,似彼岸空花、梦里浮屠,昭然跟在身后,仿佛与他同德同体。
“这是佛陀法相!”
“鬼影快要消失了!”
“一朝尘尽辉生,照破山河万朵。”宗天翔喃喃自语,他单手合十,心中无欲无求,无悲无喜,却从未感觉到向此刻这般充实,“血海渡厄发宏愿,地狱不空誓不佛!”
眼中,恍若横亘了一片没有尽头的血海,是所有力量的源泉。悬在头顶的绝尘珠,骤然蒙上一层血腥气儿。神圣当中,更添妖邪蛊魅,比此地更甚之!
伸手向身前一指,口中轻吐一字:
“杀。”
绝尘珠随念腾起,轰然向众人砸下,灵器纷纷断折,骨肉分崩,竟无人能够幸免!
“他有佛陀保佑,快退!”
后面的武者骇然欲死,拼命往回跑,在通道内乱窜。近处的十几人,却在珠子的连番轰击下,相继殒命,血气则尽被绝尘珠吸收!
宗天翔的身上,多出一股言语难以形容的气质,迈步向武者追杀而去。
绝尘珠是佛门圣物,却沾染了血光,陈老刀与蒙面人面面相觑:“小胖子,这是你教他的!?”
“佛陀作证,不是俺!”蒙面人悚然动容,“这是……大愿佛陀!”
转瞬间,形势逆转,两人震惊之余,急忙去追他。血色佛光在通道内飘忽,忽明忽暗。宗天翔出手无情,口中默诵经文,在噬佛手印的两相感应下,催驭绝尘珠,将先前还凶悍无比的明动境武者杀的四散奔逃!
“丰恒——!”
空洞的语气中,蕴有萧萧杀意,远远传荡!
“丰恒——我必杀你!”
一直回到南宫拓殒命之地,宗天翔才停下脚步,见到地上的无头尸身后,体内气机再次被搅乱,心潮如海,念珠光芒一闪,变回原来大小,跌落在脚下。
他躬下身,默然半晌,从南宫拓身上摸索出他的储物锦囊,将里面的晶石倒出,把南宫拓的无头尸身收入锦囊内,才站起身来。
神情上,悲苦再现,几多茫然。
陈老刀和蒙面人来到他身后,蒙面人痴痴道:“方才那手印……”
过了好大一会儿,宗天翔才木然出声:“刚才还好好的大活人,转眼间却生死两隔,恁的没趣!”说着,双拳紧握,已有些说不下去。
陈老刀俯身,捡起地上的念珠,将它递到宗天翔身前,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言语。三人就这样默默站着,等待宗天翔情绪平缓下来。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命到头来终一死,未免不是解脱;情未了时难清静,活着又何尝不是罪过。生死生死,善哉善哉。”蒙面人突然瓮声说道,“俺师父说过,死容易,活着难。亡者有极乐可去,活人却只能在世间受苦。死得其所,必受诸佛保佑,莫要过于伤心了。”
陈老刀却摇摇头,对蒙面人道:“你这个小和尚,明明是出家人,年纪也不大,干嘛蒙起脸来故作神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不是偷跑出来的,怕那行来过往的佛门子弟认出来,抓你回去受罚?”
蒙面人眼神有些憨厚,闻言怔忪,显然是被猜中心思,却死不承认,出言不逊道:“你才是和尚呢,你们全家都是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