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他们这伙人只剩下了十三人,七人战死,剩下众人人人带伤。这还是第一晚而已,接下来的旅途中,还不知道要发什么,已有人开始打退堂鼓了,钟飞柏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向冰原深处继续走去。
任天翔依旧在远方观察着他们,身形一动,再次在白雪皑皑的冰原上失去了踪影。
在接下来的三日中,这一行人小心翼翼,但仍旧遭受了任天翔的各种打击,当他们即将到达北寒门的时候,出发时的二十人,只剩下了八人,其余人,全都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冰原中,可就算如此,直到现在,这些人仍旧没有见到任天翔。
而此时的任天翔一如出发时一般潇洒自如,在冰原上气定神闲地缓步而行。
但他的心中,却并不像他的表现出来的这般轻松、镇定,他明明是那么怀念,在得知门中遭外人侵扰后,又是那么焦急,可当他真得踏上北地冰原、真得走上回家的路的时候,他又很慌乱、很犹豫,而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慌乱、犹豫,近乡情更怯,不过如此……
路再长、步再缓,终究有走完的时候,任天翔轻轻地推开了冰堡的大门,又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就像一个半夜归来的孩子,害怕惊扰到家中熟睡的亲人。
祖师祠堂……
立派三千年,是什么概念?当你看到这一排排的祖师牌位时,自然就会明白了。任天翔看着散落满屋的牌位,目光留在了最下方的那个残破牌位上。
“之位弟子任天翔立”这牌位真得很惨破,上半部分已完全被削去了,或许是因为位置在最下面的缘故,遭受的破坏也最为严重。
任天翔很愤怒,这是他数十年来第一次这么愤怒,继而又很自责、很悲伤,他亲自将一个个牌位扶正排好,又用衣袖将一个个牌位仔细地擦干净,到最后,他洁白的袖口已脏的不成样子。在完成这一切后,他从储物囊中取出一段木材——这是朱寄思送给他的极品仙木,留给他做天舞剑鞘用的——他用天舞剑将这段木材削成灵位形状,而后,在上面仔仔细细地雕刻着两行字:“先师任楚璇之位不孝弟子任天翔立”并将那残破的牌位收好。
他面对着满屋的牌位,缓缓跪倒,看着这无数牌位,他重重地磕了个头,轻声说道:“师父、各位祖师,弟子任天翔回来了。”
他的心情很负杂,有悲伤、有激动、有愤怒、有自责……他很想痛哭一场,但是,正如守卫极北冰原是历代纯阴元婴的宿命一般,纯阴元婴天生只能流血,却不能流泪——他们无法哭泣,泪还未涌出,就在体内化作寒冰,继而被身体吸纳了。
对于纯阴元婴而言,泪水这种世间唯一有感情的液体是一种毒药,被吸纳之后,会在血液里化作寒毒,这种毒,无色无味,却极大地影响着纯阴元婴的身体,修为越高、影响越大,而为了将这种寒毒排出,纯阴元婴开始将自己的毒血当做武器使用——就例如不久前任天翔对战老者时那样。
任天翔的心很痛,是真的心痛,因为他血液中的寒毒集聚的太多,因为他在数十年前想要哭的时候太多,因为曾经的他太过温柔……他和历代纯阴元婴不同之处,不只在于他是男儿身:他也并非天性冷漠……
世界若能温柔待我,我又怎会冷若石佛?